店员转身操作咖啡机，杏瑜抠弄着拇指边缘，她全身僵硬，很想要转过身去好好看看许久未见的他，却又不知道应该用什麽样的表情、什麽样的语气，她轻咬下唇，直到付完钱接过咖啡，她才呼了一气，转身。
「给你。」递出右手的咖啡，她眼神落在咖啡的白色盖子上。
「谢了。」他一手接过咖啡，另一手将一个五十元铜板给到她手里。
「不用啦，我请──」
「收下。」他打断她的话，语气不像在客套。
她接过铜板，同时也触碰到他的手指，恍如有道电流从他的指尖窜出，流经她的手掌，惹得她感到一瞬发麻。她握住铜板，还可以感觉到他手心的余温，她很想就这麽握着它而不收进皮夹。
明明曾经能够牵手，现在却只能以奇怪方式贪恋他的温度，她暗自感叹他们今非昔比。
「啊……我要找你钱……」她慌忙地把咖啡放在旁边吧台，拉过身後的小背包，翻找她的皮夹。
「不用。」他只轻轻吐了二字，便侧身啜饮咖啡。
她默默地把悠游卡收到皮夹，她的动作很慢很慢，感觉若是手一闲下，就会尴尬无比。
她以前也是这样。
感觉她在他身旁就是得找点事情做，无法没事地待着，翻翻书啊、整整衣服的，就像小迷妹遇上偶像，特别手足无措，却又最想待在他身旁。
「等等有空吗？」
她循声抬头，恰好与低眸的他对视，半秒不及，她便挪开视线。
只是一瞬地对上他那深邃的眼眸，她的灵魂彷佛就要被吸走了。
「第二节有考试。」她低头，食指摩擦着拇指指缘。
「考完呢？」
这是在约她吗？她该说实话吗？杏瑜咬了咬下唇，她的脑里飞快地闪过各种选项，但教授特别叮咛今天不能缺席，也就只能跟现实屈服了。
「呃……没空……」她艰难地嗫嚅二字後，旋即抬头急促说：「还是我们改天吃个饭？你看你哪天有空，我都可以！」
他啜一口咖啡後，徐缓答：「我今天以後都很忙。」
杏瑜眨了眨眼，现在她进退两难，铺好的路被他全拆了，顺便连台阶也一并扫了，久别重逢，不能留给她一点後路吗？
「加个LINE吧。」他拿出手机，拇指在萤幕上点击着，随後示出他的QRcode。
「噢，好！等一下喔。」杏瑜匆匆放下咖啡，她拿起手机，以最快的速度叫出扫描器，萤幕上跳出一个视窗，是「JUN」，她匆匆瞥一眼头贴，是穿着西装的他。
「要载你去学校吗？」
「啊？」她瞬地抬头，迎上他下望的目光，她在脑里尽快组织文字，最後一串串词语只成了「不用麻烦」四字。
他撇过头吐一气，回答：「不要就算了。」
「那个！」她忽然一叫，眼睛频繁地眨着，视线四处乱飘但就是没有落在他的脸上，弱声问：「我可以改答案吗……」
「说几次了，答案确定了再讲。」他移眸，冷冷地说：「我骑脚踏车，你大小姐还改答案吗？」
「改！」她大喊一声，店里的人都朝她侧目。
「真是……」扁嘴浅笑，他摆头道：「那就快走。」
杏瑜扬起嘴角，给他一抹最甜最灿烂的笑。她可不会错过他任何微表情，这回可是他先笑的。
他的背影清晰於她的记忆，两年之差，没有不同，很高很瘦但肩膀很宽，没有健身但身型很好。
她跟在他的後头，庆幸自己今天穿了双平底鞋。
他的脚踏车後头只有火箭筒没有载物台，她的手在半空中犹豫一下，才轻轻搭上他的肩膀，他腿一蹬，双载的脚踏车进了校园。
有些记忆是靠身体记得的，比如在快速前进的脚踏车上依然惬意。
风吹起她的发丝，她低着头，想藏住她忍不住的灿笑。
「你在哪里考试？」
「Ｆ栋。」
「Ｆ栋……」他喃喃，车速缓下了。
她身子前倾，在他耳旁问：「你还记得在哪里吗？」
这样靠近……应该够自然吧？她心想。
「废话。」
她笑了笑，说：「前面右转喔。」
她可没忘了现在载她的，是当年得靠她指路的学长。
Ｆ栋入口满是准备进场考试的学生，或多或少都向他们瞥一眼，也许有人认出他了，毕竟他在系上算个传奇，就算是不知道他的，也会被他深邃的五官与凛冽的气场吸引。
这样的人曾经与她同行於校园，如梦；这样的梦此刻再次实现，似幻。
「有把握吗？」
「应该有吧。」杏瑜抿嘴，双手手指互相纠结在一起。
他眯了眯眼，又问：「应该？」
「有把握啦。」她挥挥小爪，说：「那我进去罗。」
他轻轻地点点头。
她没有立刻转身，但也没再说话，两人谁都没有动作，似乎都在等着目送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