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很好,你呢? — 第六十六章

正文 我很好,你呢? — 第六十六章

第六十六章

苏菀知道自己在做梦。

梦里她就像是上帝第三视角一样,平淡的看着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就像一位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幼年蜷缩在角落躲避母亲偶尔的毒打、谩骂;抱着兔玩偶站在椅子上数着桌历日期还有几天才能看到父亲;童年玩伴嘲笑她是没人要的小孩;一次次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

直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她就像被上紧发条赋予生命活了过来,他就是她生命里的希望之光。

解救陷入窘境的她;陪着她一起在大树下用餐;在无际海岸背起她走在尖锐的礁石上;惧怕母亲不敢回家,是他在身边护着要她不要怕;躲避母亲的日子里他满城风雨的四处寻她;为了自己,他给了她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家;想起父亲离去时所做的恶梦,是他耐心地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哄着她;在学校里受伤了他万分焦急地赶到医院照顾她。

画面如同跑马灯还在持续的播放,但她已经哭得声嘶力竭、痛心入骨。

比起他为她所做的,自己又为了他付出什麽?什麽也没有。

一昧地接受他对自己的好,而自己却不断地让他生气,像她这种人…有什麽资格被爱?

陆尧对她做的那些事她都不想再去计较了,此刻她只想紧紧抱着他,祈求他别再生她的气…

苏菀甫睁开双眼看见自己躺在床上,顾不得还满是泪水的脸庞,疾步下床来到陆尧的房间寻他。

打开房门看见陆尧埋首在办公桌前对她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她急了。以为陆尧还在生她的气,连忙上前勾着他的手臂向他祈求原谅。「陆尧…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

没想到陆尧却挥开她的手,拍着被自己触摸到的衣袖语气嫌恶。「别碰我,你很脏。」

你很脏。

这三个字让她的心顿时被重击了一下丝丝泛疼。

苏菀努力撑起微笑,但颤抖的嘴角还是出卖了她此时的无措。「那、那…我不碰你了。你别生气了好吗?」

陆尧冷笑。「我没生气,对一个我丢弃的东西生什麽气?」

苏菀闻言有些愕然,「你…是什麽意思?」是她听错了吧?陆尧不是这个意思对吧?

「苏菀,你不傻。既然明白了就赶紧给我收拾东西滚出去,别脏了我的房子。」

她焦急的上前揪住他的衣袖,语气惊慌失措。「陆尧、陆尧,不要丢下我…拜托你。我以後不会了,求求你别不要我…」不要像所有人一样轻易地舍弃她…她会改、会乖,不会再惹他生气了。她的世界只剩下他了…

陆尧冷漠地看着她哭泣,脸上表情没有任何起伏,接着冷声道:「放开,苏菀。」

『放开,苏菀。』

记忆中十多年前曾也有人对她这样说。

然後那个人就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下意识地松开手,陆尧抽出衣袖越过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而她仍是站在原地,眼神空洞毫无焦距。过了好久好久才拖起沉重的脚步,麻木地走回自己的房间,不、这已经不是她的房间了…

多希望这是一场恶梦。

再次睁开双眼,映入眼帘是她熟悉的房间。

站在床边的人却不是她熟悉的那一个…

「你醒了?」岳林风一边将点滴挂上一边对着她说。

苏菀想开口,但乾涩的喉咙让她发不出声音。岳林风见状拿起一旁的棉棒沾了些水涂在她的嘴唇上。「这样会舒服一点。」

「我…怎…麽了?」明明是这麽简短的几个字,她却说的困难吃力。

想坐起身子却感觉浑身无力,全身酸痛不已,尤其是下身让她痛到扭曲了脸孔。

岳林风帮忙搀扶起她,在她背後垫了一块枕头。「你发高烧昏迷两天了,本来想将你送到医院,但…还是让你在这医治就好。」

苏菀低头看着自己居然换了一身衣服,她记得那天她…

岳林风赶紧解释:「别误会,你这身衣服不是我换的。我叫来我们医院一位女护理师替你打理的,也顺便请她检查…咳…伤口。」

想起女护理师支支吾吾地向他汇报伤势,他还是不免咒骂自己兄弟如此凶残狼心狗肺。「没什麽大碍,擦个几天的药就会好转了。」

「谢谢你。」

岳林风收拾着自己的医药箱,一边向她道别。「那我先走了,等等玉泽会过来,有什麽需要再跟他说。你好好休息。」

在他走到门口时苏菀想起什麽连忙叫住他。「等等。」

「你…能不能拿避孕药给我?」

待岳林风离去後,苏菀独自坐在床上。她分不清梦与现实,方才最想向他询问陆尧人呢?但她没有勇气问出口,深怕听见无法承受的答案。

自己此时还在这个房子里,是不是代表她还能留下?她急欲想知道陆尧的下落却又不敢面对他…他还在这吗?在隔壁的房间吗?

扯掉插在手腕里的细针,试了数十次之後才让自己起身,脚尖才刚点地就感到一股晕眩直冲脑门。等觉得情况好一些後她一步一步的走进浴室,三五步的距离她走了五分多钟,等来到浴室後已是大汗淋漓。

退去身上所有衣物,她看见自己全身上下都充斥陆尧留下的痕迹。新旧吻痕青青紫紫,胸口、脖子、手臂上都有极深的齿痕,就像是对她恨之入骨一样啃食她的血肉。

脖子上陆尧掐着她所留下的指痕清晰可见,深紫的颜色不难看出那天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苏菀在浴缸放满热水,撑着疲惫的身子将自己浸泡进去。

玉泽提着热粥轻敲苏菀房门,「苏菀,你醒着吗?」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回应,玉泽打开房门没看到人,却听见从浴室传出的流水声。「苏菀?」

「嗯。」

「我是玉泽,你好多了吗?快出来吃个热粥,我先去外面等你。」

玉泽放下餐盒离开,经过门外时还顿了一下。

这个电子密码锁最後是被他与林风叫来专业人士破坏掉的,包括楼下那一扇门也是。

陆尧也不知去哪里找来的人这麽厉害,连专业人员都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才强行拆除装置,啧啧。

听见房间里头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玉泽再次敲了门。「我能进去吗?」等待片刻後才听到她嗯了一声,玉泽推门而入。

「你觉得怎麽样?」

苏菀垂着眼帘没有看他,「好多了。」泡过澡後她觉得全身舒服多了,或许是床上躺的太久,动一动之後除了走路还稍有疼痛感,真的没什麽大碍了。

「那就好。你…」他不知道要怎麽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犹豫再三之後斟酌道:「这几天你好好照顾自己,我们三个有空就会过来看你,若是你有要帮忙的尽管跟我们说。」

苏菀乖巧的应声好,玉泽一时也不晓得要跟她说什麽,支支吾吾地就向她道别离开了。

彷佛被全世界遗弃一样,她蜷缩在床上一动也不动,静静地任由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隔天清晨苏菀起了一个大早,昨日从玉泽的话里听出陆尧并不在这,她走到他的房间打开房门,依旧是记忆中的场景。

『放开,苏菀。』

脑海顿时浮现这句话,她吓得赶紧关上门退了出来。

下楼替自己做了简单的早餐,昔日连陆尧都称赞香气十足的吐司此时在嘴里形同嚼蜡一样,索然无味的嚼着。

换上学校的运动服,她在社区内招来一台计程车报上自己的学校,离去前她看着屋外那台跑车还横停在门口处,如同那天一样。

到了学校一下车就感受到数十道打量的眼光。厌恶的、看好戏的、不怀好意的,全往她身上疾射而来。

「劈腿妹来了。」「啧,就这丑女竟然还能脚踏两条船?」「活该被甩,从跑车变成计程车,哈!有够可怜。」

她想冲向前去解释她没有,她跟黎华真的没什麽。但谁会相信?

她来到办公室找到黄导师,向她说明自己想休学。

陆尧不是说不准她来学校吗?那她会很听话,他说不准来她就不读了。

可黄导师说这得由家长提出书面申请才可以。

她哪有家长?

她引发的事件太大了,学校老师也都有所耳闻,黄导师一时间也拿捏不了对她的态度。「这样吧。」她放低音量对苏菀说:「你偷偷伪造家长签章,我来帮你处理。」

苏菀感激向她道谢,道别黄导师她来到美术教室找萧美琴。

「萧老师,我办休学了。」苏菀朝她深深一鞠躬,「对不起,辜负您一番栽培。」

萧美琴叹了口气。多可惜啊…这麽有天分的学生几年下来不出一位,好不容易出现了却只能忍痛看着这颗耀眼的星逐渐黯淡。

「苏菀,我看重的是你的才华,我不会因为他人因素就否定你的天分。这阵子与你相处下来老师知道你不是外面流传的那种人,若日後你想再提起笔,尽管来找我。」

闻言,苏菀感到一阵鼻酸,强忍着眼泪向萧美琴露出最美的笑脸,「谢谢您。」她希望给待她最真的萧老师留下的印象是笑着离开。

回到家後她来到三楼的画室,拿起准备好的垃圾袋一件一件将画笔、画纸、画框等工具全扫了进去。

与陆尧相比自己的梦想算得了什麽?既然他不想她去读A大,那不去读也没什麽大不了。

才刚整理好下楼就听见外面有车声传来。

是陆尧吗?可她还没准备好面对他…自己要说什麽呢?

在苏菀茫然无措之际大门被推开了,进来的人是严厉。他也没想到一进门就看见苏菀,愣了几秒才向她走来。

啪──严厉发狠地朝苏菀甩了一个耳光。

苏菀被打偏了头,嘴角流出血丝。

「你这个祸害!我早警告你离开阿尧,你看看你惹出的事!阿尧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裴姨现在闹着要跟陆叔离婚,你满意了吗?啊?!」

苏菀抚着脸颊眼神呆滞地看着严厉。他在说什麽…?为什麽她一个字都听不懂?

「你最好赶快离开,省得陆叔来找你算帐!」

严厉气呼呼地走了,苏菀还像个木头一样站在原地。

她不解也不明白,自己不过是与黎华喝个咖啡,为什麽事情会变成这样?

一连串的事情就像是就像是蝴蝶效应一样越演越烈。

离开?她能去哪?

这是陆尧给她的家,除了这里自己还能去哪?

她没有父亲,母亲也不知被陆尧送去哪,这世界上除了陆尧以外,她一个亲人、朋友都没有…她该何去何从?

神哪…您真是残忍。连这一点光也不留给我,连这一点光您都要剥夺,您对我公平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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