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迴風第二部/風飄穿越】蔚藍之間 — 【十二】相生結(05:再生結)(上)

正文 【迴風第二部/風飄穿越】蔚藍之間 — 【十二】相生結(05:再生結)(上)

「关於这个部分,梅花剑卫还有什麽疑问吗?」

他恍惚中听到对方的声音,急忙开口:「当然了,你解释得很清楚,不愧是东方城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侍大人兼外交大使!」

对方停顿了一下,看也不看他一眼,双手继续收拾着东西,回了句「谢谢」就再无言语,正常人应该都会回个「哪里」或「过奖了」,但这似乎不适合用在眼前这位号称天才的风侍大人身上。

风侍进驻圣西罗宫已经一周,照理说同为外交大使应该有许多相似或共通的业务,要不至少也该有共同的话题,但菲伊斯是这两天才真正接触到风侍──前几天对方都找不到人影,听那尔西说风侍身负东方城外交重任,工作繁忙,还趁机损了他一顿,让菲伊斯觉得很无辜。

他也很尽心尽力地工作啊,只是没像风侍大人这样忙到一天到晚不见人影罢了……

「风侍大人刚来圣西罗宫就这麽忙,有什麽需要我协助的地方吗?」

眼前的青年抬起头,望向他的眼神看起来有些困惑,是他误会了吗?

「这几天我来客房找你,侍从都说你外出不在,难不成不是去办公,而是逛街去了?那我也可以当陪客,跟你介绍介绍啊。」

他说的随意,青年俊美的脸庞却突然一沉,冷淡地问道:「梅花剑卫来找我,有何要事?」

菲伊斯搔搔头──他刚才说的有哪里冒犯到风侍大人了吗?他怎麽没发觉呢──挥了挥手上一叠资料,说:

「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只是想问问这些关於东方城的符咒和术法的事,毕竟我不太懂,也没办法用。」

他是为了研究东西方城的融合力量才到处请益的,前阵子听那尔西提及这件他前不久的提案──他知道这是自己的提议,但不知为何他对这个案子的印象很模糊,直到那尔西告诉他这是他跟他恋人的共同提案,可能是记忆受到诅咒的影响才导致他记忆模糊。

对於创立融合学院一事,西方城是持反对意见的,但既然这是他和恋人的共同提案,菲伊斯也不想轻易放弃。

不过风侍大人对於这件事似乎不以为然,从刚才他请教时表现出的态度来看,对方虽不至於反对,但肯定是不支持的。

「梅花剑卫真的认为融合学院是可实行的吗?」

瞧,就是这种嘲弄中带着不屑一顾的冷笑,虽然还是很美……菲伊斯对於自己总是不自觉被对方的笑容吸引感到无奈。

「有何不可呢?促进两国交流不也是我们身为外交大使的使命吗?」

「呵呵,就凭现在的东西方城间的关系吗?我可不敢抱这麽大的期待。」

对於这位神秘的风侍大人,菲伊斯从身边人的口中听闻了不少怪诞离奇的事情,但共通点就是大家不是惧怕就是不太喜欢对方:从奥可和其他部下、少帝、那尔西、伊耶,甚至连奥吉萨和天罗炎都曾有意无意地警告他别跟风侍走太近。

是因为风侍这种冷冰冰的态度吗?但他还是耐心地跟自己解释了东方城力量的来源和解答相关疑问啊,而且风侍不是才刚当上外交大使吗,这麽快就让许多人不喜欢他,到底是……

「如果梅花剑卫没事的话,我接下来还有公务要忙,慢走不送。」

青年指了指桌上好几叠待处理的公文,抬起头,嘴角挂着应酬式的笑,但赶人意味浓厚。

他耸耸肩,心里泛起一股隐约的失望,但又说不出为何失望,只能道声谢後,离开了房间。

他不晓得,背後那双眼睛一直注视着他,直到他关上门、再也看不见人影为止。

当门完全关上,风侍才收回目光,并停下了手边的工作。

「是少帝交代你们的吧,告诉菲伊斯我不在。」

他冷漠地望着门旁的两位侍从──正确的说法是鬼牌剑卫的手下,一位银线二纹、一位银线三纹,都是非常高阶的卫兵长,虽然此刻两人穿的是普通侍从的制服,但那只能骗骗一般人,根本骗不过他。

这也无所谓,毕竟接受西方城全天候的监视是他当初答应少帝的条件之一,不过他倒是没想到在他承诺不主动去找菲伊斯的情况下,竟然连对方来找自己都会被挡下。

「既然不准他来,今天为何又同意放他进来了?」

「陛下说拒绝三次後得放行一次,以免梅花剑卫大人起疑,同时须全程陪同确保两位的会面状况。」

两名卫兵长对他行礼说明,他不作声,取出抽屉内几份厚厚的文件後,迳自起身走向门口。

「大人,您要去哪里?」

「送公文给那尔西。」

「那是──」

他遽然停下几步,没有回头,嗓音却益发低沉:「七天了,够了吧?要布置什麽机关、要派多少人监视我或保护他,我都没意见,但我需要找那尔西讨论公事,要听不听随你们便。」

即使不提公事,风侍知道他也有责任和义务去跟那尔西致歉,只是这一周以来都被圣西罗宫以各种名义关在房间里,几乎无法外出,只能在房间里处理公文,让他感到很烦闷。

才七天,他提醒自己,他必须更有耐心、更有耐心、才能更接近那个人一点点……

他不理会後头的两人,打开房门後就扬长而去。

另一方面,那尔西的办公室现在也不太平静。

「只要一个人就好,拜托啦。」

「你是嫌我工作量不够多吗?连这种事都拿来烦我……」

「怎麽会,我是知道只有你有能力和意愿帮我,我现在只能依靠你了啊,那尔西!」

坐在办公桌前的青年放下笔,抚了抚额,瞪着面前笑得灿烂的男人。

「你不会去跟恩格莱尔说吗?他同意後要安排谁都可以,只要他愿意开口,就算要请珞侍来教你大概都没问题。」

「出动国主的规格太高级了,我只是个小小的魔法剑卫,消受不起,但只要您这位全西方城最高行政长官开尊口,全国都会听你的──」

「闭嘴,你……你非得要无事找事做吗……」

那尔西实在很想把对方赶出去,但基於跟对方之间的交情,且这也是他少数勉强可称为朋友的人──虽然带给他的麻烦更多。

他也怪不了菲伊斯现在对东方城力量的着迷程度,因为跟对方说融合学院草案的提案者是他的恋人这件事的人,就是自己。

想到这点,那尔西忍不住为不久前自己的愚蠢感到後悔。

『我想继续这个草案,继续推行、直到通过,如果这是他──不,如果这是我们曾经共同的愿望,我想延续下去……』

『我知道这很难,但这是我跟他之间的连结,说不定解除诅咒的方法就在这融合魔法中呢。』

无论什麽时候,菲伊斯一直都很天真,而且还过度乐观。

每当看着这个男人的时候,那尔西总是会这麽想。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也正因为这股天真和乐观,才能多次支持、接受了这个内心残破不堪的自己。

脑海中闪过前阵子菲伊斯因为误以为自己害死恋人,崩溃痛哭的模样,那尔西觉得胸口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着,沉甸甸的。

他无论如何不想再次看见那样的菲伊斯。

况且现在风侍他……

皱起眉头,那尔西考虑了一会儿,终於开口:

「好吧,我会跟恩格莱尔和珞侍商量看看,让东方城派人来教你。」

「真的?太好了,我就知道你能帮我,谢啦!」

菲伊斯大大咧咧地一笑,然後三步并作两步地步上台阶,走到他的办公桌旁,开玩笑地作势帮他搥背。

「为了答谢那尔西殿下,小的帮您搥搥背、按摩一下。」

「不必,你给我下去!」

就在他还在努力赶菲伊斯离开时,一名卫兵走了进来,带来让他为之一惊的消息。

「殿下,风侍大人求见。」

有一瞬间,那尔西全身僵住,一种避开危险的生物本能让他倏地站起身,张开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然後他感觉到肩膀被人摇了摇,他转过头,看到红发男人一脸的疑惑和担心。

「怎麽了?你不想见风侍大人吗?脸色好难看。」

明明眼前的人是菲伊斯,那尔西的耳边却响起了另一个让他发自内心恐惧的嗓音──直到现在还会出现在他梦魇中:

『你在这里。』

『我终於找到你了。』

难道是风侍知道菲伊斯在这里,所以才会来吗?恩格莱尔和伊耶不是已经派人监视风侍了,是风侍逃出来了?不、不对,刚才是卫兵通报的,所以是……

他无法克制地颤栗了起来,直到听到菲伊斯叫他的声音,他才意识到自己竟全身出了一层薄汗。

「那尔西,你是不是不舒服?那我去跟风侍大人说──」

「站住,你不许去!」

他喝住对方,刻意无视对方不解的目光,重新定了定神,对卫兵下令:「让他进来。」

在风侍进来前的短暂时间,那尔西脑中闪过许多对话和应对模式,同时思考着是否须通知恩格莱尔,但当他看见来人苍白且僵硬的脸色时,立刻明白是自己多虑了。

另一个原因是他看见对方身後跟着两名伊耶的部下,两人都全神贯注地望着他们,连声大气都不敢出。

「什麽事?」

他沉静地开口,对方从怀中取出几份厚重的文件──那尔西认出当中包含融合魔法的研究、东方城的赔偿方案回覆和他几个月前请对方拟订的两国人才交流法案,每一份都需要很多时间处理,且都很重要。

「东方城外交大使风侍,见过那尔西殿下。这些是要呈交给殿下的报告。」

风侍将报告书双手递上,微微垂首,没有与他对上眼;那尔西不晓得这个人此刻的心情,但若是因此产生了什麽奇怪的怀疑──虽然这也不关他的事,但他还是有种莫名其妙被误会的烦躁。

「我要跟风侍讨论公事,不相关的人都出去。」

「什麽?我不能听吗?」

他狠狠瞪了眼一脸不情愿、慢吞吞离开的某人──这个笨蛋要给他惹多少麻烦才甘愿──直到对方离开办公室後,他的目光紧接着落向风侍背後的两人。

「还站在那里做什麽?没听见我的话吗?」

「我们奉伊耶大人的命令保护殿下──」

「行了,出去。」

「但是……」

他冰冷地扫过一眼,两人瞬间住了口。

「出去,别让我再重复一次。」

当两人都退出到门外後,整间办公室终於只剩下他跟风侍两个人了。

「……」

「……」

一阵尴尬的静默。

那尔西不擅长跟人聊天或对话,即使是他说要讨论公事,但此刻却也没什麽公事要讲的,他只能勉为其难地翻阅对方刚刚呈交上来的报告书,一面思考着要怎麽开口,幸好这个问题很快就获得了解决。

「殿下想跟风侍说什麽呢?」

「不必对我用敬语。」

他们的身分是对等的,以前风侍也没对自己用敬语,刚才八成是顾及菲伊斯在场,刻意表现出疏离的模样吧──那尔西如此认为。

「那麽,你想跟我说什麽?」

他终於放弃用公务报告当作开口的引子,抬头直直盯着对方的眼,在脑中斟酌了一下用词,这才缓缓开口:

「菲伊斯对我没有那个意思。」

「我知道。」

「……你知道?」

一不小心就让语气流露出嘲讽,等那尔西意识到时已经来不及收回了──这大概是天生的吧──只好自暴自弃地继续说。

「知道就好,我不希望再发生一次。」

「很抱歉。」

这句话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仔细打量着对方的眼,试图看穿对方是否潜藏什麽目的,但那双深邃的瞳从来不是他可以轻易揣测的。

「你该感谢珞侍,除了他帮你求情,还有其他侍,否则这次的事情西方城不会这麽简单就罢休。」

风侍沉默了半晌,就在那尔西以为对方要反驳或辩解时,面前的青年却只是轻轻地开口:

「是的,我非常感谢五侍,还有西方城对风侍的宽容,我铭记在心,未来必将回报。」

以风侍的能力,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只要有这个承诺,西方城都不会吃亏──他应该为此感到庆幸或松了口气,但此刻他看着这样平静的风侍,却觉得很不真实。

跟上次风风火火冲进圣西罗宫、濒临疯狂的青年相比,眼前这个人像是褪去一切、收敛起光芒,虽说不是失去了心,但却更像是丢了灵魂,脆弱而苍白。

「我记住了。但是你……打算今後怎麽办?」

关於风侍之所以能跟菲伊斯碰面而双方都平安无事的原因,那尔西已经从恩格莱尔和珞侍那边听说了,即使不提那惊骇可怖的过程,为了避免两人见面可能产生的问题,西方城也采取了许多严格的手段──那尔西不明白,在不能主动去找菲伊斯、不能跟对方提起过去、出入都有人监视,又不能随意出宫的情况下,为什麽风侍还是坚持前来?

看不到却相爱,以及看得到却不可触及,前者难道比後者更不伤人吗?

前者至少还能活在幻想中,还有回忆可聊以慰藉;相较之下,後者岂非更加残忍?当眼睁睁看着恋人却无法开口提及、无法伸手碰触时……

那尔西并不是认同这些作法才同意这麽做的,只是为了两国彼此仅存的一丝可能性,他只能妥协。

风侍湛蓝的眸凝视着他,微微牵起唇角──那尔西惊讶地发现,对方的笑容竟跟某个红发男人前些日子露出的表情出奇地相似。

明明在笑,却更像在哭……

「现在,只要能见到他就足够了。」

「能再次感受到他的存在……已经足够了。我会继续研究解除诅咒的方法的。」

「何况,对现在的我来说,不能碰触到对方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那尔西没有听清楚对方最後一句说的是什麽,但风侍也没有再说一次的打算,甚至没给他提问的机会,只是对他行了个鞠躬礼後,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他盯着那抹修长的背影,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叫住对方,任由对方消失在门後。

一下午的时间被这麽一闹,他顿失批阅公文的心力,羊皮纸上的文字在他眼中扭曲成一片模糊,他往後仰靠在椅子上,困倦地阖上双眼。

『帮我……帮我们多留意风侍一下好吗?不需要做些什麽,只要帮我们多注意一下他就好,他有什麽不对劲就告诉我。』

『你拜托一个被风侍重伤的人帮忙留意一下他?』

在风侍进驻圣西罗宫前,他接到某个人的通讯要求,却没料到竟然是这种内容;碍於对方的身分,加上之前对对方的亏欠,他没有说出太难听的话,通讯器那头的人应该也晓得提出的要求不合理,沉默了好一会儿後,才低声说道:

『抱歉,我没有其他可以拜托的人了。』

『……』

真是的,一个一个都只会提出让人困扰的要求,菲伊斯是,珞侍也是。

到底都把他当成什麽人了,他的能力也有限啊……

想到某个笑容灿烂的家伙稍早前提出的「帮我找个精通术法和符咒的人来,跟我一起研究融合魔法」的要求,他又再度头疼了起来。

想了一会儿,他拿出魔法通讯器,接通了另一个人。

「我有事要请你帮忙。」

「大人,客房是那个方向。」

即使背後的人已经是第二次开口,风侍也没有理会,仍旧沿着回廊往前走,以对方的身分和能力也无法阻止他,只能继续跟在他後头。

他并不晓得菲伊斯在那尔西的办公室,不然他是不会选那个时间去的。

刚才在门外等待侍卫进去通报时,他看到侍卫中有几张熟悉的脸孔──是奥可和另一个菲伊斯的部下,此刻两人都站得直挺挺的,全身僵硬,看也不敢看过来一眼。

这两人在这的话,菲伊斯自然也在里头了──他的听力很好,没有漏掉办公室里头传来某人开朗的笑声,夹杂着那尔西被惹恼的说话声。

有一瞬间,他内心涌出一片黑暗──到底是什麽情绪他不想知道,但那仅是眨眼间的事,他很快就恢复了冷静,尤其是看到奥可微微发抖的肩膀时。

他知道奥可为什麽这麽怕他,也清楚自己到底做过什麽事。

奥可是原生居民,如果那时就这样被自己误杀了,他这辈子都弥补不了这个错误,就算菲伊斯原谅他,他也无法原谅自己。

他很庆幸奥可还活着,但那又如何呢?

杀人凶手跟受害者道歉,就能获得原谅吗?如果是因为他的身分而原谅他,这也未免太过荒唐。

菲伊斯、五侍、那尔西、奥可、东西方城的人民──

他该怎麽做才能不伤害任何人?

不能伤害别人、不能让心失控、他必须比所有人都冷静、他有能力做到、他必须做到,不能伤害到别人,不能不能不能──

黑暗在他心里滋生,反覆被自己埋入灵魂最深处,不断累积、沉淀,压得他难以呼吸。

如果就这样死去就好了。

如果就这样死去。

在侍卫回来引领他进入那尔西的办公室前,他走到奥可的面前,在对方紧绷的屏息、颤抖的问好声中,对对方说了一句「很抱歉」,然後不等对方回应就离开了。

奥可原谅他,或者不原谅他,其实都无所谓。

因为他犯下的错已是事实,造成的伤害同样无法弥补,唯一能庆幸的是,被他伤害的这些人都还活着。

所以他也得活着。

活下去,活在自己的罪恶中,为弥补错误而活着。

他茫然地走着,回廊在眼前无尽绵延,他迈着虚浮的步子,在一片空白中持续前进,直到感觉怀中通讯器微微发热,风侍才终於停下脚步,低头望了一眼,一挥手,一个隔音结界顿时隔开他和两位侍从间的距离。

接着他露出漠然的笑容,按下通讯键。

「珞侍。」

「……你太担心我了,我会有什麽事……嗯,没什麽,没问题的,在这里有很多资料可以研究。……还好,我在这里的生活没什麽困难,他们没有为难我……」

嘴巴自然而然地回应着对方,一部分的大脑冷静地搜寻出最佳的回答,心却像脱离了这一切,一片荒凉。

不自觉地想起第一晚搬进圣西罗宫时,金发少年倚在客房门前,腰上挂着天罗炎,墙上的灯火在对方冰冷的脸庞闪烁着,半张脸隐没在阴影中,他想自己那时的表情或许跟对方相差无几。

『如果你再伤害他,不管珞侍或东方城任何人说什麽,我都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风吹动着他的发丝,如此清凉,他如梦初醒般回过神,重复了一遍对方的话:

「您刚才说……您要让谁来圣西罗宫?」

通讯器内传来对方的声音,温厚和煦,带着一丝笑意。

「东方城的司祭,夜瑛。希望对你们有点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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