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一个月,在李书桦的生日会後,蓝佑禾才稍为得空了些。
时序渐渐到了清明,原本宜人气温也开始渐渐升高,春雷响个不停,夹角拖变成了上课与摺叠伞变成了上课必备用具。
大学生时间很多,春假也比一般人来得长,整整的一个礼拜的时间能够放飞自我,但假也总在期中之前,让人放得人心惶惶。
老妈从北欧回来後就勒令他清明连假必须回家,刚好三月份的钱也花得差不多了,蓝佑禾乐得回家当米虫。
蓝佑禾家在台中,搭区间车只需要一个半小时,是个当天来回没有问题的距离。自从上大学之後,大概一个半月会回家一次。就以住得那麽近的学生而言,他回家的频率算是低的了。
不是他不喜欢回家,而是他回去时家里人大多不在。
妈妈退休後社交活跃,不是跟朋友出去旅游、就是去学校帮忙,而每个礼拜也都到慈济医院当志工;大姊结婚了,有两个大腿高的萝卜头,跟在新竹工作的老公住在一起,平时根本没有时间理家里的小弟弟;二姊是外贸公司的高阶主管,时不时在国外出差,就算在台湾也会工作到很晚才回家。
高中时妈妈还会为了陪蓝佑禾多留在家里,上大学後根本就把他给放生了。
但,能够相聚的日子,他们仍旧珍惜。
站在艳阳下,蓝佑禾穿着T-shirt、短裤,觉得自己快变成烤焦的小可爱。明明就还只是清明,却有一种在过端午的Fu。
昨天LOL打到三更半夜,今天一大早却被老妈挖起床要他到第二市场买春卷,因为大姊今天会带着两个小外甥回家,全家人要一起吃晚餐。
虽然比不过二十四孝,但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人,领母亲的命出门买东西什麽的,当然使命必达。於是小可爱拎着妈妈给的两千块,背着二姊送的adidas斜背包出门了。
跳下公车後,蓝佑禾站在路口准备过马路。脚背被晒得有些刺痛,他有点後悔自己贪凉而穿凉鞋出门。
台中火车站在他小时候还是没落区,日治时期留下的建筑没有整理,看起来一栋栋鬼屋。小时候常常跟妈妈搭着公车要到第二、第三市场买东西,蓝佑禾常看着那些老屋子害怕。但自从新站动工後,周边的地价又被带了起来,除了那卖冰淇淋的眼科外,原本都是外劳的第一广场也被改造得很适合打卡。
蓝佑禾对这一带很熟悉,不仅是常和妈妈一起来,读高中时他也都在这附近的补习班和一中水利大楼混。但离开一年後,却有一股陌生的感觉,虽然街道景色仍差不多,但已不是他以前熟悉的模样。
走过还在施工的站前广场,他不打算搭公车过去,他想一边散步一边看看午餐可以吃什麽。太多了连锁店让他感到了无心意,最後还是排在《王记菜头粿糯米肠》长长的人龙里。明明就不是假日,却还是排满了游客,大部分都是闲得要命的大学生,跟他一样。
他独自一人与其他游客并桌,红色的摺叠桌充满了夜市的味道。
糯米肠和菜头粿油得发亮,蓝佑禾不管热量挤了一堆甜辣酱上去。天气热得要命,他觉得在人行道到一边流汗一边吃这种东西简直酷刑,但他又觉得好吃得要命,他一定是M。
就在他还在想要买什麽东西逗外甥玩时,一个毛骨悚然的声音在他背後响起:「阿禾?」
转头便看到可怕得老太婆,蓝佑禾吓得跳了起来,也不管东西还没吃完拔腿就跑。但他步伐还没迈出去,他就被老太婆旁的两个中年男人一把抓住,两只手都被牢牢握住,根本就逃不掉。
「你今仔日爱缀阮转去。」老太婆语气不容反对,这种强硬与尖酸刻薄都让蓝佑禾心生厌恶。他讨厌这群人,他死都不要跟这群人回去。
「我无爱!!!!」蓝佑禾大叫,用力拉扯,想逃开男人的牵制。
「你是黄家的人,为啥物无爱转去?」老太婆气得破口大骂,手上的拐杖都想砸到蓝佑禾身上。
「我做鬼,嘛无爱做黄家的鬼啦!」鬼才跟他们这种人是一家人!
他们的争吵引来众人的视线,或许从对话里听到了些八点档的味道,所以没有任何人出来帮助蓝佑禾。
就在他准备要转头咬人时,他听见有人大喊:「警察先生就是这里!」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得手臂上的力量一松,接着手腕被一把抓住,整个人被往前一拉,被带着跑走了。
被带进第二市场里,在错综复杂的摊位间绕来绕去,蓝佑禾一边跑才发现那不是兽医系的自来熟吗?他怎麽会在这里?
他们绕出了市场,一路跑到婚纱街,确定没人跟上後才停下来。
还好平常都有打球,跑起来才没那麽喘。
「你怎麽在这里?」稍稍喘了口气,或许是跑了一段路的关系,蓝佑禾看着陈俊廷突然有股脸红心跳的感觉。
在正午明亮的阳光下,流汗的陈俊廷帅得有些迷人。
那叫啥,上普通心理学上到的,吊桥效应?
「我来送货。」冲着蓝佑禾露出爽朗的笑容,陈俊廷发现他还是一脸疑惑,补充道:「我家是酪农场、养牛的,第二市场有跟我们合作的店家,我回家有空会帮忙送货。」
「喔。」难怪会想当兽医。
「刚刚那些人……」方才蓝佑禾被两个男人抓住的景象,陈俊廷忍不住皱起眉头,「你要不要报警?」当下脑子一热只想赶快把人救出来,却忘了真正要解决这件事。
想到那群人,蓝佑禾无力地叹了口气,垂头丧气道:「不用了,那是我爸、我叔叔跟我阿嬷。」
陈俊廷露出疑惑的表情,但发觉自己这样很失礼,连忙解释:「如、如果你不想说可以不用说,没关系没关系。」
看他窘迫的样子觉得好笑,蓝佑禾真的可爱地笑弯了,摆手表示不在意,说:「算了,我请你吃饭,算是回报你的救命之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