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金​‍‌​‍‌世​‍‌​‍‌姻​‍‌​‍‌緣 — 深藏不露之二

正文 ​‍‌​‍‌​‍‌​‍‌​‍‌​‍‌​‍‌​‍‌​‍‌​‍‌​‍‌​‍‌​‍‌金​‍‌​‍‌世​‍‌​‍‌姻​‍‌​‍‌緣 — 深藏不露之二

进到车厢内,苗井就松懈下来就顶着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那样子入了容相蔺的眼里,他起先想开口,随即又闭上了嘴,只是皱了皱眉头,身子倚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

苗井一一把问题想过一遍,神情相当专注,彼时,马车车轮恰好扎到一颗大石块,忽地,车身一大摇晃!

「哎哟!」突如其来的颠簸让刚刚专心的苗井失了重心往前头一扑,眼见脑门就要和车厢碰撞一起,容相蔺却伸出手横在她与车厢之间,让她的额头正好贴在他微凉的掌心上,这一磕碰的冰凉倒是让她回过神来,她赶紧直起身来用不敢置信地眼神看着容相蔺,他把手掌收了回去,正当她要说句什麽,坐在外头的阿笙赶紧掀起帘子询问,「少爷、少奶奶你们没事吧?」

「没事!」率先发话的是苗井,容相蔺则一言不发,阿笙晓得他们没事後才安心退了出去。

苗井对着又再度闭目养神的容相蔺说,「容相蔺,谢谢你。」

显然,容相蔺并不想回话,苗井撇了撇嘴,心想这个人真是不可爱,「容相蔺,我想过了,之前是我不懂分寸,多有得罪就请你见谅了,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是真心想要和你和睦相处,哪怕你把我当作丫环,也好比你看我如仇人一般……」

忽然!容相蔺睁开眼来盯着苗井看,从袖中的暗袋掏出一早从容夫人拿过来的小布包,他把它丢给苗井,眼明手快的她接住却满是不解,「什麽?」

不出所料,容相蔺还真是一个字都不愿施舍给她,当她要把小布包再还给容相蔺时,他出手挡住了她的动作,那冰凉的掌心又再度贴到了她的手背肌肤,他面无表情地用命令的口气回她,「丑丫头,收下。」

「我说了,这钱我不会收下的!拿回去!」苗井硬是要塞回给他,那力道大的让他不可思议,在他快支撑不住时赶紧吼了句,「丑丫头!让你收下就收下!再想还给我,我就把它丢出车外!」

苗井一听简直怒了甚至想一拳揍飞眼前这个视金钱如粪土的阔大爷容相蔺,可碍於这包沉甸甸的银两有可能面临被抛出车外的惨况,她只好将它妥妥地收进怀中,觉得来日方长,能还给他们的时候多的是,可她还是忍不住指着容相蔺的鼻子说,「就你容大爷有钱任性!丢什麽不好!居然『丢』钱!」

容相蔺见目的达成後又再度不理不睬,苗井闭上嘴,抿了抿唇,真心觉得这人实在太难懂了!他到底讨厌她还是怎麽着啊?虽然她对容相蔺很纠结,她却不禁记起容相蔺那掌心的温度……说来他的身子还挺差的!这种大热天的手还这麽凉!

***

半个时辰过去,马车滚着车轮喀啦喀啦来到罗德镇镇外的竹林稍作停歇。

会在这停下的原因有两个,一是为了让苗井能去给她爹亲上香祭拜、二是让舟车劳顿的大家能够休息。

钻出车厢後的苗井接过阿笙替她提来的竹篮,她一边查看竹篮里头的东西一边问了张伯之後的路程,张伯说,出了竹林朝西北方走几里路就能抵达福井镇。

总的来说,莫约再半个时辰就能抵达。虽说苗井当时出嫁是从福井镇坐着马车到罗德镇,可她一路上戴着红盖头,分不清东南西北,自然也不知道是该走多少时辰,一切都被人安排地好好。

问完路程也清点好竹篮里的三牲四果、茶酒、鲜花和糕点,苗井让张伯和他儿子小张照看腿脚不便的容相蔺,而她就领着阿笙前去给她爹亲上香祭拜。

穿梭在横生乱长竹林里的苗井忆起往昔,只要逢年过节,她就会带着弟妹们来给爹亲上香,娘亲本也想跟来但她身子禁不起长途跋涉,只能在家里做些牲品和糕点让他们带过来祭拜,她恍惚想起昨日种种再回望身後远处的马车不由得唏嘘叹息。

接着,她们来到一处平坦广旷的空地,一座孤伶伶的坟土落在那,它前头立着一块石碑,想当初那还只是一块随处一捡的木头所制的墓牌,上头名讳还都是她娘亲拿小刀一笔一划地刻划,只所以会变成石碑完全是因容府的帮忙,听她娘亲说,是容老爷感叹她爹亲如此英年早逝,才会命人去打造一块石碑对此悼念,说来,他们家还真与容府有着千丝万缕的纠葛呢。

苗井不再多想,眼见坟上长着绿油油的杂草和风乾乾瘪的枯草、碑上布满灰白的蜘蛛丝,便动手抹去碑上那些尘灰、拔那新发又参差不齐的绿草和挥去那风乾枯草,本来阿笙也要帮忙却被苗井拦下,她笑着说,「我自己来吧,这是我生为女儿唯一能替我爹做的。」

阿笙只好默默地退回一旁站着,十年前府中发生什麽她不得而知,她家少爷出事後的隔年她才被卖进容府工作,她只从别人的茶余饭後话题听来,苗井的爹亲也恰好在他们家少爷出事的那日在容府的马场意外过身。

整理好自家爹亲的坟後,苗井一一把祭品摆放好,她跟阿笙拿了火折子点燃三柱香,然後双脚扑通一跪与碑同高,弯身颔首,诚心祭拜,「爹,阿井来看您了,您一定想我怎麽会在这时候来看您吧?因为我嫁人了,今日正是我归宁之日,所以前来看您……」

苗井把三柱清香插在黄土里再齐齐三个叩拜,阿笙很有眼力地後退几步,可苗井相当专注倒是没发现阿笙的举动,她无奈地对着石碑说,「爹,是我不孝,婚姻大事是我私自决定的,没能和您说也没徵得娘的同意,您教过我做人得顶天立地别为那些身外之物迷惑心眼,可是……爹,您走得早,所以不知道这十年内国家的兴衰,近年来天灾频传甚至还因塞外征战不断导致税收增重,物价也随之高涨,家中有七、八张嘴实在……再说,有些人穷怕了就作恶多端,达官显贵也为富不仁,这世道有些乱,我还能找到工作挣钱也全算好运气了!哎……说实在,容夫人开出来的条件真的太诱人,您就当我被猪油蒙了心吧!别跟我计较啊!我并不是想麻雀飞上枝头当凤凰,少奶奶这个位置我当真一点兴趣也没有……」

在苗井後方等候的阿笙似乎是听见声响,转身一看竟瞧见容相蔺的身影,阿笙惊讶,随後当她要恭敬地喊声,「少……」

怎知容相蔺抬手阻止了阿笙的叫喊,她看向他的目光方向,是落在跪地倾诉的苗井身上。

苗井正和她爹亲谈心,完全没注意後头来了人,她又继续说,「不过多靠容府帮忙,咱们一家的生活改善许多,我过得也相当舒适……我知道这样的好处需要的代价并不小,虽然面对这些大户人家的规矩有些力不从心,但至少我会尽力做到最好不给别人添麻烦,爹,您要记得好好保佑娘的身体能好转,还有弟弟妹妹们能平安长大,就不用保佑我了,我会自立自强的!」

「好了,爹,您就先吃些东西吧,我给您烧个钱。」她起身再度要找阿笙拿火折子来烧纸钱,没料到容相蔺会出现在这里,惊得连嘴都忘了阖上,待阿笙拿着火折子走上前来递给她,她才记得把嘴巴闭上,她眨了眨大眼,不太好意思地对着容相蔺说,「容相蔺你再等一会吧,我很快就好了!」

「你继续,我只是出来透透气。」苗井一愣,忽然觉得对容相蔺多了几分好感,心想,其实他也不是多没人情味。

不过她还是加快手脚,烧完最後一张纸钱,她举起石碑前的中间那杯酒,朝烧完纸钱留下灰烬的土堆上洒个圆让酒液将它团团包住,意味後人都能团圆圆满,最後她再恭敬地三个叩拜,「爹,这些吃的喝的,阿井就放在这儿,若是路过有谁饿着,您就别吝啬分他们吃一点啊!爹,我就先离开了。」

苗井起身拿起竹篮就要走,阿笙上前来替她拍了拍衣裙身上的尘灰,她意识到自己得随时随地注意形象和姿态,以前的她可以不顾形象,可如今她已然成了容府的少奶奶是绝不能不拘小节,她向阿笙道了谢,转身绕到容相蔺後头去推轮椅。

容相蔺在离去之前,目光总盯着那块石碑,直到离去才垂下眼眸,收回目光再也不注视,竹叶随风飒飒、竹枝摇曳簌簌,空中弥漫着醇厚的酒味和余烬的烟灰味,那一刻,多了点萧瑟。

苗井没瞧见容相蔺适才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在之後,当她再度提到她的爹亲,容相蔺的那双眼眸才让她明白其中有怎样的涵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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