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emicalinsanity,celebratedbypoets."
「诗人所歌颂的、使人类精神错乱的化学反应。」
―TessGerritsen,LasttoDie
__________
学期下半部分很快就落幕了，天气暖起来了，黑夜变短，夏天一下子晃到眼前了。
暑假杨浩羽要回台湾，叶钧澄有个程式设计的实习。
要说他们感情好到会舍不得对方也没有，但尽管不深，叶钧澄还是真的想维持他们之间的友情，不希望一个暑假过後他们变成彼此互不联系。
不过叶钧澄也清楚他自己习惯一个人的日常之後平时就不会主动联络他人，和以前高中时候的朋友也是如此：上了大学後他就几乎很少和高中朋友聊天了，觉得没有共同话题了，就算有想分享的事情，一想到需要解释一大堆其他牵涉到的事就懒得分享了。
他不太会当一个朋友。
杨浩羽也知道叶钧澄不常主动联系，也不是一看到有来信就会点开，通常是想看了的时候才看，对杨浩羽的信息也一直是这样，有时候他甚至放着放着就把讯息给忘了，等到真的见面了他才会尴尬地想起了自己还没回信。
幸好杨浩羽这个人并不介意做主动的那一方。
下飞机的时候，他先是给父母传了讯息告诉他们他会自己搭捷运回去，而後就传了一张机场的照片给叶钧澄。
叶钧澄难得秒回：羡慕
杨浩羽看着手机笑了笑，叶钧澄的回答怎麽看都有点冷淡，要是换做别人他一定会觉得对方在敷衍他。
杨浩羽：你上次回来台湾是什麽时候？
叶钧澄：有三年多了吧
杨浩羽：下次来的时候记得找我
叶钧澄：好啊
当天晚上杨浩羽的高中同学就约他去酒吧玩。
反正因为时差他晚上也睡不着，他也一阵子没出去玩了，在美国的时候他一边忙着学业还要一边打工为将来和家人闹翻了的时候做准备，根本没时间。
酒吧里光线阴暗，杨浩羽踏进门之前深吸了一口气，做好准备允许自己放肆一晚，混在看不清面孔的人群中，找回已经很久没放任的那股冲动。
这些朋友以前和他都是同一个学校的，那种专门帮有钱家庭的学生准备申请国外大学的私立学校，他们毕业後也各个都出了国，大多都体验过了国外大学生的疯狂，现在暑假回来一个个都玩得更开了，喝酒撩人没在吝啬，好像唯独杨浩羽出国留了一年学回来反倒变得比以前收敛了一点。
不过也只是一点。
那天晚上他和人去开房间了，是一个比他大了两三岁的女大生，叫Jane，杨浩羽听到的时候心想这人名字和她的个性似乎有些违和感，叫Jane这个名字的人不都是那种乖巧单纯的「好女孩」吗。
当然他并不认为泡吧的女生是放荡，更不给社会大众所认定的「好女孩」赋予任何意义。
他一直都觉得，一个人想做什麽是自己的事，只要没有伤害到他人就没有什麽错。
在酒精的微醺中，杨浩羽有点模糊地觉得Jane的吻技还不错，嘴巴还甜甜的，应该是刚才喝了什麽水果鸡尾酒。
他不是第一次，但这是他第一次和女生，也是他第一次和学长，不对，和陈毅辰以外的人做这种事情。说不上紧张，但也不能说熟练。
完事之後，套子打个结丢了，Jane穿好衣服和他说了声谢啦房间的钱她付了，然後就爽快地走了。
杨浩羽瘫在床上，只穿了一条内裤，他盯着天花板看了不知道多久了，这才觉得清醒了一点，爬起来去冲澡。
闭着眼睛站在莲蓬头下方，水柱舒适的温度让他感到放松，也感到疲惫。
他不知怎麽的想到叶钧澄，不知道那人在干嘛。他那边现在是周三下午，应该在实习吧。
杨浩羽嘴角扯了扯，突然好奇叶钧澄如果去了酒吧喝醉了会是个什麽样子。
嗯，很难想像。
❏
暑假过了两个多礼拜，杨浩羽尽量避免和父母同时在家，不是去公立幼儿园做义工叫画画就是去画室待着，而去画室一混就是好几个小时。
他这次回来没什麽特别的打算，父母也没多问，毕竟他们以为他主修的是BME(biomedicalengineering生物医学工程)，以为他真的打算申请医学院，而这可以说是他们对他唯一的要求了，况且他们自己也很忙，没时间去管他一整天都做什麽去了。
有天晚上吃饭时间，话题竟然跑到杨浩羽的感情生活上了。
他妈不知道为什麽突然开始关心他有没有女朋友，而听到他否认之後，竟然说：「唉，你少花点时间画你那些有的没的，交个女朋友吧。」
杨浩羽满头问号，什麽时候他爸妈开始这麽希望他谈恋爱了？
他：「……pre-med事多，没空。」
妈：「所以才叫你少画有点那些东西啊，别像你姐这样，到现在都没有个男朋友。」
姐姐杨千羽：「要男朋友干嘛，多事。」
妈：「唉你怎麽这样，你总要找个人结婚吧。」
杨千羽：「现在没那个打算。你说你们两个好歹都是医生，思想不该进步一点吗，凭什麽我就一定得结婚啊。」
「我们是不会逼你结婚，但我们当然还是希望你能有个伴，不然你以後怎麽办，难道要孤苦伶仃一辈子吗？」
杨千羽：「怎麽会，我又不是没朋友。」
「那哪能一样啊。」
「哪不一样，哦，除了不能和你做爱生小孩。」杨千羽耸耸肩，「但我又不一定要生小孩。」
这句话使得他们妈妈把视线转回杨浩羽，有些埋怨道：「浩羽，我说不过你姐，她这样就算了，难道你真的也要和她一样吗。」
杨千羽抢先一步开口：「妈，他才多大啊，你要一个十八岁刚成年不到一年的人现在开始考虑终身大事是怎样啦。」
妈：「……唉，好吧，随便你们，反正看来我是管不了了。」
杨浩羽在心里感激了一下他姐。
杨千羽好奇道：「不过妈你今天怎麽了，为什麽突然问这些？」
话比较少的爸爸终於说话了：「你妈她啊，今天临时帮一个孕妇接生，後来和孕妇父母聊了起来，就成了现在这样。」
杨浩羽爸爸是泌尿科医师，而妈妈是急诊科医师，这点杨浩羽是真心佩服她的，虽然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产生想成为医生的想法。
杨浩羽没有和杨千羽谈论过自己的性向，更没有告诉她自己和陈毅辰的那段关系，不过有一次他和陈毅辰在他家附近的巷子里吻别，亲完之後却不料看到杨千羽从巷口走过。那天回家後杨千羽脸上一直有个欲言又止的表情，但是最後她什麽也没问出口。杨浩羽想她是有自己的猜测了，十之八九是觉得他是同性恋，而也是因为这样，刚才才会那样帮他说话。
虽然他其实是双性恋。
但不管怎样，他似乎又有新的事情可以烦恼了。
当天晚上，他给叶钧澄传了讯息：我爸妈催我谈恋爱
叶钧澄：那你谈啊
杨浩羽：……
叶钧澄：你谈过吗
杨浩羽：算是谈过……吧
他和陈毅辰一直到最後都没有明确地讨论过他们的关系。
叶钧澄：？
杨浩羽如实回答：那时没有明说
叶钧澄：然後怎麽了
杨浩羽：分了，他家里出事
叶钧澄：还好吗
杨浩羽：很久没联络了
聊天室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讯息，好一会叶钧澄才传了两个字：你呢
杨浩羽笑了，心情莫名轻松了下来，他几乎能想像叶钧澄看着手机皱着眉思考着「如何以及是否需要关心他人」这几个字。
他回：我没事
叶钧澄：那你有打算谈恋爱吗
杨浩羽：不知道，顺其自然吧，你呢？
叶钧澄：应该不了吧
杨浩羽：为什麽
叶钧澄：想着就累
杨浩羽：我帮你介绍
叶钧澄：……千万别
杨浩羽：那你谈过吗
叶钧澄：怎麽可能
杨浩羽：说得也是
叶钧澄：……
杨浩羽：所以你是已经做好孤单一生的准备了吗
叶钧澄：不用刻意去准备什麽吧
不是打算和人共度一生的话才需要做准备吗
杨浩羽：不怕寂寞吗
叶钧澄：可能会有一点，但反正我大部分时间都喜欢一个人待着
杨浩羽：生理需求呢
叶钧澄：自己解决
杨浩羽笑出声，回：一听就是处男啊
叶钧澄：……嗯
所以你有经验
杨浩羽：有
叶钧澄：恭喜？
杨浩羽：谢谢
叶钧澄还是如此地规矩有礼貌：不客气
杨浩羽：不过你真的不会想要吗
叶钧澄：有什麽好想要的
杨浩羽：毕竟和别人跟自己弄还是不太一样的
叶钧澄：高潮就是高潮，反正就是多巴胺和oxytocin
杨浩羽：……
抱歉，一时忘了你是这麽理性的一个人
叶钧澄：我
根本无法想像和另一个人做那种事情
杨浩羽：害羞吗
叶钧澄：不知道
就是觉得，我是不可能和另一个人那麽亲密，太困难了
杨浩羽：打炮呢
叶钧澄：……
…………
杨浩羽：没想到你虽然理性却那麽纯情
叶钧澄：不是
我都不太会和熟人相处了，你让我去找陌生人？
杨浩羽：对啊，生理需求嘛
叶钧澄：……不必了，自己弄比较有效率
杨浩羽：你很快吗
叶钧澄：看情况
杨浩羽：哦～
叶钧澄无视了他的挑衅，问：你会找人打炮吗
杨浩羽：试过一次
但果然不太喜欢和不认识的人做
叶钧澄：那你还说我？
杨浩羽：我想说你可能可以接受
传过去之後杨浩羽意识到这样说好像不太好，有点像在说叶钧澄是那种随便能和人上床的人。
不过叶钧澄似乎没像那麽多。
叶钧澄：别人想那样的话我是没有意见也不会觉得他做错什麽事，但我自己不太可能那麽做
杨浩羽：哦，好吧了解了
叶钧澄：你回家都做了些什麽
又是这种生硬突然的转折啊。感觉……很熟悉了。
杨浩羽：吃喝玩乐睡觉拉屎
叶钧澄：真好
那你最後跟你爸妈说什麽
杨浩羽：……我说pre-med很忙没空
叶钧澄：你是pre-med？？
杨浩羽：不是
叶钧澄：……喔
杨浩羽：我在想怎麽告诉他们
叶钧澄：你想什麽时候告诉他们
杨浩羽：不知道，烦啊
叶钧澄：你知道他们会怎麽反应吗
杨浩羽：呃……
失望是一定的，至於其他的吧……
我尽量不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