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晚餐巅峰时段，他们撇除了学生餐厅和学长姐最推荐的几家校外家庭餐厅，在巷子里找到一间日式装潢的拉面店入座，店里的员工是一对老夫妇，宋书嬛快速地选择了餐点，看着杨修齐走到柜台前，一边和老奶奶点餐，一边寒暄，最後还替他拿了铁筷汤匙擦了一遍，递到她的面前。
「……你真失忆了？为什麽？那你记得些什麽？」宋书嬛眯着眼盯着对面的人看，确实大学的他不大一样，但有些地方却依旧看得出从前的影子，像是彬彬有礼和洁癖，说到底有没有失忆，她实在不确定。
「嗯，翻墙撞到了头，只记得高一以前的事，还有你，在KTV的那事。」他绞了下自己的衣角，「中间大半都不记得了。」
被他毫无预警地提及这事，宋书嬛脸色冷不防地窜红，可脑子还算清醒，「那你，怎麽就说──」
宋书嬛越想越不对，她记得碰上杨修齐那会……「高一的时候你又不认识我！」
杨修齐听见这话才大叫不好，自己从没和宋书嬛坦承过高一前的事，尴尬的喝了点水润喉，「好吧，是张于谦告诉我的。」
「他是谁？」
宋书嬛的话题停格在爷爷端着两碗拉面，半弯着身子走过来时，他们同时起身接过，然後看着爷爷漾起慈祥的笑容，带着沙哑的声音拍了拍杨修齐的肩膀，「小情侣别吵架，小姑娘要让着点。」
「……爷爷──」
「知道了，不吵了。」杨修齐对她摇摇头，笑着和爷爷保证，「爷爷放心，我肯定是要让着她的。」
爷爷听见了杨修齐的保证，会心的笑了笑，边念着年轻真好边缓缓的走回厨房，他们才动筷。
「你──」
「别让老人家替我们操心，让你被误会很抱歉。」
他回答得天衣无缝，好像宋书嬛再在意奇怪的便是她了，所以她吃了一口面点点头，「那你继续说吧。」
「张于谦是我国中同学，反正我是都告诉他了，我不记得的时候他和我说的，」他叼起一块叉烧，放到了她的碗里，「我是喜欢你的。」
宋书嬛没反应过来，对於他的回答皱了眉，「你怎麽那麽傻啊？别人怎麽说你怎麽信啊？」
「他如果说是别人，那你就又去找别人吗？他就不会记错？大哥，你如果记忆恢复了绝对会後悔的，你是讨厌我的。」
出乎意料的她没有因为这样的事实感到生气，只是觉得杨修齐这样如此精明的人，怎麽会随便相信这种无稽之谈，自己是喜欢他没错，但也不能这样用骗的啊。
「我不可能讨厌你。」他冷淡的回覆，语气很坚决，「不可能，就算没有记忆也清楚。」
「我知道你喜欢吃肉、是左撇子，喜欢把画送我，唱歌很好听，这些都跟植入我的脑子一样，这样我怎麽可能讨厌你？」
被他这样很有道理的逻辑唬得一愣一愣的，宋书嬛倒抽了口气，被拉面的汤给呛了一口，在杨修齐的帮忙下缓了过来之後才开口，「杨修齐我只讲一次。」
「你高二根本连我名字都不记得，高三还看不起我，说我只会画画，厚脸皮的倒贴你，在群组上一清二楚，全校都把我当笑话看。」回想这段让她觉得很难受，可帮助失忆的病人似乎又很重要，「你大概是搞错了。」
杨修齐听了这话很久都没有开口，表情大概是她看过最严肃的了，最後他只是小声的念了一句，「不可能的。」
「我没有失忆，记得很清楚。」宋书嬛重申，又难得的对自己笑了下，「不过都过去了，我也原谅你了，记不记得不那麽重要了。」
「但我希望你想清楚，你喜欢的人可能真的不是我。」她又不是傻子，如果不告诉他实话，哪天记忆恢复了，她是不是又会遭受嫌弃，再说了，她不需要去骗一个失去记忆的人，这又不是她想像中的爱情。
杨修齐压下了问得再更清楚的冲动，看宋书嬛很努力笑得开朗的样子，他的心脏就有些揪着疼，但碍於自己撒的谎，没法和她辩解。
宋书嬛看他好像还很自责，又想到他的失忆，实在有点舍不得，刚想开口安慰，结果这人直接抓住了她握着筷子的手。
她抽了两次未果，只好红着脸拍拍他的手，「拿开，你在干嘛？」
「宋书嬛啊，」杨修齐抓着自己的手稍微往他那儿移动，「你不该被任何难听话伤害。」不论是谁都不行，这样的话他没胆说出口。
天知道这些话到底是谁说的，又是什麽时间在什麽地点发生的，就算不是他杨修齐，也和他脱不了关系，怎麽会就成了他说出来的话。
这几年他光把宋书嬛捧在心上疼都来不及了，偶尔对她耍耍清冷性子，回过头都担心她受伤，怎麽可能说出那麽伤人的话。
宋书嬛就这麽眼睁睁盯着杨修齐把她的左手拉了过去，往他的嘴唇上轻轻碰了一下，「反正不管怎样，都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