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着沈重的步伐朝休息室走去，一打开门，映入眼帘地是一群聚集在一起、热烈讨论的住院医生。
「你们有听说吗？昨天晚上方日谦车祸被送急救，现在人还在加护病房。」
「什麽？真的假的！」
「方日谦是谁？」一名男住院医师问。
「天啊，你是花太多时间念书，都没在上网是不是？」女住院医师不可置信，「方日谦是演员尹海芬的儿子，仁玺集团的接班人。你不是爱吃连玺堂的牛肉面？那就是他家的！」
「我会知道是因为他好像常上娱乐新闻或周刊封面，感觉常常听到他被拍到跟女明星一起。」另一人补充，「听说昨天好像也是因为媒体跟拍他，结果场面太混乱，才会车祸？」
「Nonono，我跟你们讲⋯⋯」女住院医师压低声音，大夥纷纷凑上前，「我听我急诊室的朋友说，昨天方日谦被送医的时候，范允乐跟他一起从救护车上下来。」
「范允乐？！」闻言，大家不禁露出惊讶的表情。
「对！听说他是为了救范允乐，才会出车祸。」她大力点头，「更夸张的是，方日谦的哥哥居然也在我们医院，是小儿外科的医生。不过他平时超级低调，连小儿外科的人都不知道他是尹海芬的儿子，昨天是因为医院联络不到方日谦的父母，才找到他哥哥。」
「真的假的！」又是一阵惊呼。
「不过范允乐怎麽会跟方日谦在一起？难道他们在交往？」
「我还以为她跟陈砚在一起？不然她一个第一年不分科，教授为什麽会让她参与叶雨彤的手术？」
「之前她不是跟陈砚一起上班吗？我看他们根本已经上床了吧！」
大夥你一句我一句，完全没注意到当事人就站在离他们身後几公尺处。
面对这些刺耳的话，范允乐却毫无感觉，只觉得好累。
「喂，你们够了吧？不要乱说好不好！」倏地，一直保持沈默的刘育霏终於忍不住出声，「书念这麽多，讲出来的话还这麽没有根据？」
「不然你来讲些有根据的话啊。」女住院医师不满，「你跟范允乐不是好朋友吗？」
「我⋯⋯」被她这麽一呛，刘育霏却说不出话来。
「呿，我就知道──」女住院医师话还未说完，就被关门的声音给打断。
大家纷纷转头朝声音来源看去，一看到范允乐平静的神情，每人脸上都显得尴尬和羞愧，场面顿时变得紧绷。
「允乐！」刘育霏瞠大眼，起身朝她跑来，上下左右将她打量一番，「你没事吧？」
「我没事。」她有气无力地说道。
她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白色的上衣残留着乾掉的血迹，有些触目惊心。
「我今天可以帮你cover，你还是回家休息吧。」刘育霏皱起眉头，担心问：「允乐，到底发生什麽事了？」
「等一下再跟你说，好吗？」她现在脑海一片混乱，实在没有多余的心情解释。
她走向置物柜，从里面拿出一套乾净的衣服，到厕所更换和梳洗，让自己看起来没那麽吓人。走出厕所，她看见陈砚的身影，连忙出声喊住他。
「学长！」她朝陈砚快步走去，「请问昨天晚上的车祸男伤患手术後，情况还好吗？」
昨天晚上陈砚是值班医生，所以应该知道方日谦的情况。
「你是说方先生？」陈砚思考了片晌，说道：「他右手臂和肋骨骨折，手术很成功，不过因为他头部受到重击，必须要等他醒来之後才能做进一步的判断。」
「这样啊⋯⋯」
「不过你跟他认识？我听急诊室的医生说昨晚是你陪他来医院的。」陈砚似乎感到意外，「他不是尹海芬的儿子吗？」
「他是我的高中学长。」
「啊，原来如此。」陈砚点头，「不过因为他的身份比较特殊一点，医院怕会有媒体记者乱入，所以主任交代要将ㄧ他转至VIP病房，隐私保卫比较完善。」
「我知道了，谢谢学长。」
来到VIP楼层，范允乐一出电梯就看到站在走廊底端病房的方日轩。他修长的身子靠在病房外的墙壁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她朝方日轩走去，在他身边停下，「我不知道原来你口中的弟弟，就是方日谦。」
她现在终於明白第一次见面时，那股熟悉感从何而来。
虽然他们不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散发出的气质也不同，眉宇之间却还是有些相似，而且多年前他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只是她现在才将一切连结起来。
「看不出来吧？」他硬是扯出一抹笑，苦中作乐，「我弟比我帅多了。」
「他的情况还好吗？」
「他头部受创，医生说必须等他醒来才能做进一步的检查。」
「我⋯⋯可以进去看他吗？」她小心翼翼问。
方日轩颔首。
一进到病房，方日谦躺在病床上，脸上带着氧气罩，头部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绷带，俊美的脸上有多处擦伤，右手臂打着石膏。他沉沉地睡着，表情很平静。
看着方日谦身上的伤，她心里不禁感到不忍。
躺在这里的，应该是她才对。
「对不起，他会这样都是我的缘故。」她不自觉地握紧拳头，垂首自责。
「这不是你的错。」方日轩摇头，「因为我妈的关系，日谦从以前就经常受到媒体的关注，每一个小动作都会被拿来大做文章，这麽多年来他也习惯了，也不想为那些不实的报导辩解，但这次媒体真的太超过了。」
「可是他是为了救我才会受伤⋯⋯」她咬住下唇，语气有些哽咽。
「他从以前就是这样⋯⋯」方日轩眼中多了些无奈，低声道：「明明总是装作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但当次遇到事情时，他总是第一个跳出来。」
是啊⋯⋯
高中她在夜店外被沈佑仁攻击时，方日谦也是即时出现救了她，毫无顾虑。
回想起来，当年那句「谢谢」，到现在依然没有机会说出口。
这次呢？他会醒来吗？
「而且你也救了他，如果你没有捐血给他，手术也不会进行这麽顺利。」方日轩拍拍她的肩，安抚道：「放心，他会没事的。」
接下来的几天，范允乐只要一有空档，就会到方日谦的病房探视，只不过三天过去，他仍然没有醒来，主治医师也表示没有多余的行动可以采取，只能等他自然苏醒。
凝视着方日谦沈睡的脸庞，她才明白，就算是医生，有些时候也只能听天由命。
她阖上眼，在心里默默地祈祷。
神啊，拜托祢，让他醒来吧⋯⋯
睁开眼，眼前的事物依然没有变化。
她苦苦一笑，瞥了一眼时间，值班快要开始了。她转身准备离开，一道微弱的力量却拉住她的手腕。
「这里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