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前女友。」良久，他才终於开口。老实说，我并不意外，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原来啊，辰诺总是避而不谈的那个前任，是她。
「她的出现，影响了你的心情吗？」
「多少有点吧。」他移开了视线，闪躲着我的目光。
「我想听听，你们之间的故事。」我坐上候车亭的板凳，摆动着双腿。辰诺似乎对我的反应感到很惊讶，或许他认为，我会紧咬着这件事不放、像个孩子般大吵大闹。
「哪有什麽故事。」他笑着，「不过都是些无聊的陈年往事。」
「无不无聊，等我听完再告诉你。」我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示意他坐下。他耸耸肩，乖乖坐了下来。
「她小我一届，是我大学学妹。我们都喜欢读新诗，所以常一起讨论，久而久之也越来越熟。」说到这，他停顿了。「挺无聊的吧？」
「你又还没说完。」我不置可否，「我比较好奇，你们为什麽分开？」
他一脸无奈，继续说下去：「其实映璇好像不太受女生欢迎，从求学时期我就隐约发觉了这件事。和她在一起後，她的生活、她的世界，好像就只剩下爱情了。那时候我也不觉得这样有什麽不好，直到那年，她到了一所高中实习，那是一所男校。
她年轻，长得也可爱，所以很受学生欢迎，但却和同事处不来，毕竟你也知道，国文科通常都是女老师比较多。那时候有几个男同学特别喜欢她，还因此起了不好的念头，趁她穿裙子授课时，试图偷拍，但最後被发现了。这件事被传开後，有些人说，是她勾引学生，也有人说，她其实乐在其中；这麽多流言蜚语，就是没有人替她说过任何一句维护的话。」
天色渐渐暗了，候车亭的灯也亮了，辰诺仰着头、望着天空，而我也不自觉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那阵子，她的状况一直不太好。早在一开始，就有不少人说她只是个空有其表的花瓶，或许因为年轻，又或许是缺乏经验。偏偏又在那时发生了这件事，好像她所有的努力全都是白费力气。
也是从那之後，她变得没什麽自信，毕业後只参加了一场教师甄试後便放弃了，无论我怎麽说服、鼓励，她都不肯再次去尝试。她说，她失去了面对人群的能力；她说，世间险恶、人性很可怕；她说，当她站在台上，面对底下那些资深的老师们时，她连一个字也吐不出口，只能任凭自己拿着粉笔的右手不停地颤抖着。所有人在她眼中，好像都成了坏人，包括我。」
听到这，我的脑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但看了眼身旁的辰诺，我决定先等他把故事说完。
「我知道她的心生病了，但她不肯面对现实，甚至想把我推开。太过频繁的争吵，让我们都累了，那时还太年轻，对她很不谅解。
当时的我，只想着要她坚强、逼她去面对，但现在回想起来才发觉，像我这种什麽也不曾经历过的旁观者，是无法理解那些受过伤的人，究竟承受了多大的心理压力的。」
他微微一笑，「那天在走廊上和她巧遇，我很惊讶，因为没想到过了这麽些年，会再次遇见她。经过时间的淬链，我们都和从前不一样了，可也许她始终没跨过心中的那个槛，才会宁愿这麽多年都只当一名代课老师。」
他转过头，轻轻握住了我的手，「我不打算骗你，其实我今天放学後和她一起吃了顿饭，但纯粹是聊聊近况，就只是两个好久不见的好朋友，仅此而已。」
我低下头，笑而不语。
「我不知道你是怎麽知道我和映璇之间的事，但我想告诉你的是，那些都是过去了。」
「那为什麽你自从在学校遇见她後，便总是闷闷不乐？」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似乎正思索着该说些什麽。亦或是，他其实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情变化。
「辰诺。」我轻声喊了他。
「怎麽了？」他如往常般揉了下我的头。
「你会特别关心我、接近我，甚至不顾伦理和我在一起，是不是因为你在我身上，看见了当年的徐映璇？」
听了我的话，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满脸的错愕，即便他一个字也没说，我也已经得到了他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