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在春天破滅的月亮 — Chap.1 降生於世的惡魔(1)

正文 在春天破滅的月亮 — Chap.1 降生於世的惡魔(1)

Chap.1降生於世的恶魔(1)

真是该死的寒流,该死的冬天。

我的胃里装着培根蛋饼跟温奶茶,走在寒冷的街道上,将大衣裹得更紧,努力将脸埋进羊绒围巾里,即便我已经带着口罩,但我还是想尽量抵御寒风带来的致命气流。

2023年,台湾的冬天一如既往的一样灾难,冷得要命。

我出了捷运站,随意瞥了眼贴在柱子上宣导人民戴口罩的文宣,继续赶往上班的路上。

新冠肺炎在2022年又一度爆发,於是我们只好又重新戴回口罩。

「杀人魔横空出世,真是太悲惨了,不是吗?」我路过广场,一群像是宗教集团的志工们穿着黄背心,手举着告示牌,一边跟路人发着传单。

「同性恋有罪!信仰全真全能之神,祂将会怜悯我们!」

「肺炎重临是真神降予人世的警告,我们要献爱於真神!」

本来这都没什麽,直到那一群人在带领人的命令之下,一同朝着太阳跪拜,大喊着我爱真神,全能之神万岁。

我有些被吓到了。

这年头,人真的越来越疯了。

因为肺炎再次大爆发,美国的股市一夜之间暴跌,连带着全球开始经济大萧条。

歹年冬搞萧人,最近的团体游行抗议日益剧烈,人民的思想也越来越极端。

也许是因为这样,人过於压抑,近年来精神科的病例据说暴增。

但这些其实都不关我的事情,我只是一个刻苦读书五年才从警大毕业,再花一年考上刑警,领着国家钱的可悲公务员而已。

我揉了揉出门时来不及整理的头发,赶往我上班的地点。

避开被新闻媒体跟各种镁光灯、摄影机环绕着的警察厅正厅大门,我熟门熟路的绕道後方,在裤子口袋里掏着後门的钥匙。

只要一有重大案件发生,前厅一定会被媒体记者灌爆,因此办案人员都配有後门的钥匙,平时後门是长官才能够出入的便捷通道,但情况特殊,我成为这门案件的重要承办人,因此我这个小小的刑警才有了走後门的特权。

我一开门,看见长官气急败坏的站在那等我,我就知道我完了。

我想我无可避面,会因为迟到又挨警长一顿骂。

「臭小子,审讯室都已经开了多久,你还迟到,是想找死吗?不知道上头多重视这案子吗?」一脸严肃的警长一副想把我吃了一样张牙舞爪的狠瞪着我。

我当然知道,不只上头重视,这社会也重视。

「呃,我不是故意的,抱歉,因为我早上没听见闹钟的声音……」我越说越小声,越说越心虚,因为我看见随着我开口,警长渐渐地摆出一副想把我就地枪毙的凶狠表情。

见他又要开口对着我破口大骂,我机灵的赶紧说道,「嫌疑人不是已经在审讯室等了吗?」

他一听,又阖上嘴,狠狠的瞪着我。

「还不快跟上!」他转身,背对着我凶狠的骂骂咧咧。

「是是是。」我一边附和着,一边跟上警长的步伐,边走边脱下羊绒大衣。

进到审讯室之前,我将大衣跟围巾放到我的座位上,警长递给我两杯星巴克的热巧克力,上面的鲜奶油看起来香甜可口,是我最爱喝的那种热巧克力。

没想到警长平时严厉,却也是面冷心热的好上司,我感动地看着他,他不自在眉头紧皱,咳了两声。

「欸,不要误会,这是嫌疑人要求的,你一杯,他一杯。」

闻言,我紧皱眉头,「我们用纳税人的钱买这东西给他喝?」

「这是从嫌疑人的户头里提领金额去买的,按理来说我们不会答应嫌疑人的请求,但这案件情况特殊,只要我们一不配合,代号X随时有引爆可能。」

代号X是嫌疑人声称他隐藏在台北车站的炸弹,时间紧凑,我们只有两个星期可以突破嫌疑人的心防,找出那枚炸弹。

嫌疑人随时有办法可以控制炸弹爆炸,若不操控炸弹,炸弹也会在两星期後的早上九点自动爆炸,最坏的情况,我们只能在当天封锁车站,任由炸弹引爆,但如此会造成台湾的经济严重损失,更会造成社会严重恐慌。

不过代号X其实不是社会关注这起案件的重点,要是知道人来人往的台北车站藏着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人民不吓死才怪,只怕激动的抗议民众跟媒体会把警政署跟我们的警察局给拆了。

大家之所以会关注这起案件,是因为我们在这位嫌疑人的家里的地下室中,发现了三十二具男性的屍体跟二具女性屍体。

一开始,是有捡回收的阿嬷举报,在都市近郊的垃圾场,发现多处人类的屍首,经过DNA测试,这些屍块至少有三位男性的DNA。

而前几天嫌疑人突然拜访警察局,向我们承认,那三具屍体全都是他下的手。

「在我家地下室,还有三十四具。」他站在月光底下,朝我们冷笑着。

我们立即去他家搜索,并且真的成功发现三十四具屍体。

总计三十七名受害者。

当然,令人轰动的不只是因为这起惊世骇俗的案件,更令社会震撼的是,我的嫌疑人,是一位优秀的新晋医师。

在嫌疑人家中的地下室发现的屍体,经过监识,最早的一具,至少已作古十年左右,也就是说,在这位嫌疑人就读医学大学的期间,就开始犯案了。

一边犯案,一边保持着优秀的医学成绩。

接到审讯他的任务时,我同时收到一叠厚重的关於他的报告书。

前面先是描述我的嫌疑人有多麽优秀,就读台大医学院精神科,同时主修法学系夜间部,仅仅七年就毕业,应届考上哈佛大学研究所,之後仅花三年便攻读完哈佛大学法学及精神医学科硕士。

在台大在学期间,他还担任着化学研究社社长、公益爱心社干部,组织过多次的志工队,攻读硕士期间,他同时在《美国医学会杂志》成功发表了一篇精神疾病研究方面的论文。

毕业之後归国,在台大医院兼任精神科医生,口碑良好,前两年才刚自立诊所,在医院与诊所之间轮班,所有人眼中的成功人士,医学界正发光发热的一颗新星。

在师长眼中,他上进努力,成绩好,前途一片光明。

在同事眼中,他是成就望尘莫及的後起之秀。

不仅如此,他还是司法院钦定的精神监定医生,前几年的小灯泡案与郑捷杀人案,他都曾参与过嫌疑人的精神监定。

他还有另一层身分,一个成功的同性性爱文学作家,到案前两个月才出过关於他隐密性爱的自传式小说,书籍还登上热销排行榜。

原本书籍的销量有隐隐下降的趋势,但因为他的身分及罪行暴露,书的销量又回升了,甚至疯狂的被抢购,一时洛阳纸贵,连带着为他出书的小出版社市值竟也跟着上涨不少。

人们一边唾弃他,却又热衷於讨论他为什麽会长成这副性变态的模样。

台湾人真是病态,疯抢着看犯人的性爱自书干嘛,又爱骂又爱看。

我那时一边翻着档案,一边嘟哝。

前面的简历中,关於他的成就尽管只有微小的几句叙述,但仍写满整整二十多页,而後面的犯罪档案,更是厚的可怕,多达八十多页,这还不包含每位受害者屍体的详细资讯,只有简短的死因纪录、受害者资料跟几张屍体照片而已。

他有多优秀,他犯下的罪行就多可怕。

读着他的档案的时候,我起了不少次鸡皮疙瘩。

那时候,我看着受害者屍体的剖析报告,那些深入见骨的痕迹,性侵过的伤痕,腐烂且大片被化学物质侵蚀的伤口,都令我作呕。

其实很不应该,我作为刑警,不应该惧怕这些屍体的相片。

但是我阅览过无数档案,从未对一起案件感到这麽心惊胆战过。

在一开始针对垃圾场的三起碎屍案的调查行动中,我们掌握的嫌疑人名单里,并没有林恒熙。

他是自首归案,而非我们捉拿到案的。

他的作案时间只有十年左右,就已经有三十七位受害者。

如果他顶着那副优秀人士的皮囊,持续犯案数十年,我们这群笨蛋刑警,依旧盯着那群没有干系的嫌疑人,那这些凄惨的屍体,将不会停留在三十七,而是会以倍数成长。

那时我一边读档案,一边意识到这件事情,就忍不住躲到男厕狂呕,出来後,马上就收到嫌疑人想在审讯室见我的消息。

我见到他的第一面,他就用像是嘲笑似的口吻关心我,「我们可靠的人民保母身上有呕吐的气味?怎麽?被吓坏了?」

真是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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