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刷卡进站，站在月台等车的同时拿出手机要跟萧知雪报平安。
点进Messenger，才被许多突然涌进来的通知给吓了一跳。
「我提早下班了。」
「我刚到辛亥。」
「我把车停好就过去。」
「我到了。」
错过一通Messenger的来电。
「你现在在做什麽？」
「你们是在二楼吗？」
「你要下来吗？」
「我看到应该是你同事的人，我把东西交给他，先走了。」
此时的柳青觉得冷静下来的心情此时又被复杂的情绪占据。
她愧疚，因为自己漏接了他的讯息，却错怪了他的行为。但是他不会打电话吗？或者请同事叫她下楼也可以啊？
她忽然不想相信任何通讯软体了，更不想相信一个遇到感情问题智商就下线的男人。
柳青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会不会是因为已经倦了，所以此时他的什麽行为都没办法被原谅？
她跳出与程时浩的聊天室，传讯息给萧知雪，「我先回家了，事情告一段落再来给你说。」
萧知雪很爽快的回了一个「ok」的贴图。
和捷运站外的无尽夜色相凝视，内心泛起浓烈的苦涩，无比沉重的挫败感几乎要将她灭顶。
她很喜欢他，很喜欢他们相处的那些日子，他温柔体贴，却又带着少年似的羞涩。
她知道他诚实而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剥下自己的面具，露出狰狞却无助的面孔，卑微的期望她能够接纳。
他的样子令人心疼，她为之感到忧愁，也愿意温柔拥抱，却又为他近乎病态的制约感到胆寒。
或许再年轻个五岁的她会鼓励自己重新再接受、再努力，但此时她只觉得无限疲惫。
她在四段感情里看见的，是四种截然不同的面貌，更是她羞於面对的四场败仗。
她承认她的第四段恋情也失败了。
她早已不是那个即使撞到铁板，也会安慰自己不过是磨合期的小女孩，更何况要她去重新面对令人窒息、自以为是的悲剧回圈，以及以打着爱之名号的无尽勒索。
沉默的踏上捷运，捷运之後是转公车，公车後走路回到家。
不意外的，她看见程时浩的奥迪已经停在巷口，而他正站在她家的大门口。
从巷口到家门，这短短一段路，她却觉得似乎走了好几个月、走了一辈子。
终於站定，她发现承认失败之後，面对他反而平静得出奇。他的心焦已与我无关。
「青青……」
「分手吧。」柳青双手抱胸，语气冷淡。
程时浩慌了，却夹杂一丝怒气，「为什麽？」
「你想告诉我你会改进对吧？」柳青握着自己的手臂，面无表情的看他，语气冷如冬温，「但我不是第一次给你机会了，而我也不想再继续痛苦的折磨，我不想等你了。」
她叹气，「请你离开吧。」
「我不要！」程时浩慌了，猛然抓住柳青的双臂，「我会这样都是因为爱你啊！为什麽要分手！」
当真的想要分手的时候，什麽都是理由。柳青在内心自嘲。此时的他再也激不起她内心一点涟漪。
对比他的激动，她连挣扎的没有，「程时浩，你的爱我受不起。」
他瞪着她，几乎要掐痛她的手臂，「我不要和你分手。」
柳青轻笑一声，「你连给彼此一点空间都做不到，连吵架後一点冷静的时间都不愿意给。」
「或许你认为每一次都是你先退让，是我要求太多，但那不是代表你容忍、我跋扈，只是代表你不愿意沟通，你只想妥协了事。」
「是我太贪心了吗？我就是不想被接送，没办法接受你这麽沉重的关心啊。你以为吵完架之後，再道歉就没事了吗？镜子摔碎再拼回去，可以一次、两次……但一面镜子碎得再也无法映照出自己的样貌时，留着做什麽用？」
她相信破镜重圆的可能，相信那裂痕或许是爱情能够更加坚定的浪漫象徵。
但并不是每一次都能重圆，总是有再也拼不起来、只会被碎片划伤手的那一天。
她每一句话、每一个冰冷的眼神，都让他退缩一分。
他的内心也明白，留不住了。
他能抓住了她的人，但再无法抓住她的心。
手臂上的痛感不再，柳青伸手拨开他的手，退了两步，「我没办法和你这样的人谈恋爱，所以我要和你分手。」因为还爱着，所以她承认自己的失败。
他低头，垂落在身旁的手紧握成拳，但很快就松开手，却没有更多动作。
他不知道该用什麽表情去面对她。他该面若冰霜？或是微笑告别？
「我明白了。」他最终是没有抬头看他，连声音都不像是自己的，「以後再也不见。」
他离开，与她擦肩而过，很快的就消失在巷子里。
站在门口的柳青抹了把脸，抬头盯着路灯像是在发呆，也可能是在奠祭这段支离破碎的爱恋。
良久，她终於低头掏出钥匙，进了公寓。刚踏进家门，手机也非常刚好的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