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林款冬坐在候机室，迟来的恍惚。
白焰是说风就是雨的性格。交往一年来给她的惊喜有大有小，但这么措手不及还是头一回。
顾珊珊说，白焰早就和她通过气，即使林款冬没收到短信，自己也会把机票塞进她手里。
落地窗外是宽广的停机坪，灰黑色的滑行道，遥遥与赤红色天空相连。
这个承载无数分离与重聚的地方，明明林款冬再熟悉不过，此刻仍忍不住心绪纷乱。
“满足”这个词，是没有上限定义的吧。她想。十年前不会想到白焰会成为枕边人的她，如今却在奢求更多。
“如果我和他可以不再错开时间出发就好啦。”
林款冬回复完顾珊珊的消息，摁灭手机，穿过廊桥，对迎宾的空乘回以微笑。
待到客机滑入平流层，机舱内的灯光黯淡下来。林款冬换了航司提供的睡袍，戴上降噪耳机，在静谧中阖上眼。
如果可能的话，她更想安心靠在他肩膀，闭上眼听每一缕路过的风。
35
抵达黄金海岸已是凌晨。
夜间只有十余度，海风阵阵，扑面的寒意里带些微涩。
落地时她换了手机卡，白焰的消息最先蹦了出来，时间是两小时前。大致内容是他先睡下了，让她去前台拿卡，还附上了地址和房号。
是一年前，同一家酒店的同一间房。
忽然从夏天闯入秋季，林款冬没闲暇感叹。飞机上没睡踏实，现在只剩下疲惫。
她裹紧垂至脚踝的长风衣，踏过正门口碎石铺就的巨画，小跑进酒店，拿了房卡直奔电梯。
走廊地毯是猩红底色，金色缀于其上，蔓延出华丽的巴洛克风格图案。
许是夜晚孤身一人的缘故，即使灯光充足，林款冬也觉得诡异非常。
四下寂静，脚步声也被柔软的地垫隐没。镶着繁复金边、绘制有古希腊典故的画作逐一掠过她身侧，像一部色彩浓郁到诡谲的默片。
林款冬攥紧房卡，忍不住加快步伐，寻到房间。
绷紧神经，她猛地旋开房门把手。
36
林款冬愣在原地。
方才一团浆糊的脑袋现在只剩惊诧。
黑暗里星点烛光闪烁，黄澄澄的光晕盈了满室香气，弯弯曲曲指引她向更深处走。
行李落在玄关，风衣也忘了褪下，她屏住呼吸，顺着光点向前。
门不知何时在身后自动合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清亮的钢琴声从烛光蜿蜒的方向传来，是他自己的歌。
明明原是夏日轻快的曲风，如今放缓了演奏，在黑白键音色下偏生缱绻缠绵的味道。
林款冬停下脚步。
客厅里烛台散落在各个角落，跳跃着摇曳的暖光。数十个气球轻盈地悬在屋顶，吊下的银色丝线，随晚风晃动，折射出金属感光泽。
白焰端坐在三角钢琴前，修长的手指跳跃，影影绰绰，看不分明他动作。
微低着头，神色专注。泛粉的嘴唇轻抿，鼻梁显得愈发高挺。
随着指尖音色流转，她的心也颤动，涌起一点酸胀的情绪。
走近了才发现白焰身上是高中的校服西装。
胸前纹有金色校徽，挺拔服帖，衬得他脸庞青春。
没有系领带，衬衫领口解了两颗扣子，带了点不羁的意味。他一向如此。
林款冬环住他脖颈，坐在他腿上：“你哪儿找来的衣服？我穿成这样，很像怪阿姨调戏未成年啊。”
白焰没说话，和她拉开距离，在她疑惑的目光里打开身侧精致的礼盒。
一对款式简约精致的手镯，静静置于黑色天鹅绒上，在烛火照映里带了温润的光。
白焰把银色的那款给自己戴上，又轻抬起她微凉的手。
看那根玫瑰金色的手镯，环过纤细的五指，越过手背，停驻在她皓腕。
“做我女朋友吧。”白焰开口，音色是低沉的提琴，却带点沙砾感：“去年没能当面说，现在补给你。”
是了。去年混乱的那夜过后，他行程有变，无奈提前离开。
如果餐桌上没有他亲手做的早饭和告白的纸条，活脱脱一个骗炮渣男。
林款冬有点失神，后知后觉的委屈。
白焰看她半晌没开口，有些慌乱，又带点难为情地埋在她颈窝：“我做得不好吗？我也是头一回布置这种东西……
“我之前就想，我们还没两个人单独旅行过，每次都是你迁就我的行程来找我。
“看你那么疲惫，我从来没有这样挫败过。心疼但又无能为力。”
他突然停顿，抬头和她对视，眼底盛满细碎的星，跨越了时光回应她——
“喜欢你。
“很喜欢你。
“每一天，都比昨天更加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