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夜的代价就是第二天听什么都像催眠曲。
女孩儿趴在桌子上，一只胳膊撑着头，小鸡啄米似地点头。有那么一阵儿努力撑开眼皮，坚持不了半分钟就不自觉合上。
“所以说，在知道色盲基因是隐性基因的情况下，我们如何用实验的方法确定它在X染色体还是在常染色体上?钟邈。”台上的生物老师扫视着底下一片昏昏欲睡的脸。
染色体染色体染色体……女孩儿脑子里只有这三个字在徘徊。
被点到名的男孩儿显然也没睡醒，磨磨唧唧站起来，愣住。
“杂交杂交……”
“别听他们的，自交啊钟邈。”
“哈哈哈。”
底下尽是一片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在小声起着哄。
靠这帮人，也不指望能答上了，于是钟邈选择了继续沉默。
“这都一轮复习了啊同学们。”生物老师伸出一根小胖手指头指着电子白板上的PPT强调似地挥了几下，回头皱眉看着钟邈，“你这样迟早要在生物进化的过程中被淘汰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底下哄堂大笑。
意识到课堂上的气氛，女孩无意识地笑了下，继续陷入迷糊。
“莞暮，你昨晚又熬夜了啊？”一下课，同桌的女孩就关切道。
“嗯，昨晚熬的有点晚了，你呢?”李莞暮趴在胳膊上眼皮都没抬。
“我可没熬，追的剧刚刚完结了，现在熬夜都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赵芷馨看着同桌眼下淡淡的青痕，若有所思的笑了出来。“哎我怎么觉得你像是纵欲过度了?”
叭，李莞暮脑子里的神经断了一根，愣了一秒，“是啊，昨晚大战猛男。”特意说的云淡风轻，脑中却浮现昨晚臆想的一幕幕，脸有些红。
“少来，你娶个老婆我都信，但别跟我说你能勾搭上猛男。”赵芷馨假装嫌弃道，还不忘补一句，“哪怕是个男的。”
可不是不与男生交往，只是那些冲动可以隐忍，隐忍又成了习惯，李莞暮暗想。但她知道这种话她绝不会说出口，于是到了嘴边，她鄙薄了一句，“呵，无知。”说完，不打算再理她，埋头睡了过去。
其实倒也真不是赵芷馨夸张，她跟李莞暮做同桌将近一年了，见李莞暮除了能在女生面前疯狂开车外，见了异性就脸红，跟男生说话的次数更可以说是屈指可数，以至于她严重怀疑李莞暮是否患有某些社交综合征。
李莞暮到底算不得当下审美的标准身材，套上宽松的校服更显臃肿，五官里只有一对明眸生的勾人，其他端正但算不上是美人。放在人堆里就认不出来的外貌，成绩出挑点吧在这个年纪里好像也没多大用处，再加上没什么优越的出身，普普通通一女孩，平凡她自己也常觉自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窗外的阳光直射进来，在莞暮脸上打下一片光影。睡颜平静安然，脸上细小的绒毛泛着光，皮肤更显白嫩。
赵芷馨转头，瞥见窗外站着的身影，叹了口气。
李莞暮心里早已慌慌，此刻不过为掩人耳目假睡，回想起昨夜，身下居然立即发湿。
那样的黏腻让李莞暮烦闷，却又自然地想起他。
初遇时她就知道，这样发着光的人，注定就是太阳。
————
那是初春，一个樱花花舞，萱草萌芽的时节。
高二下学期刚开学，明明该沉心学习的时候，她却突然浮躁了起来，许多事情积压在一起，使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晚饭时间，她一人漫无目的地游荡在校园，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操场。
冷风尚刺骨，操场上不似夏天热闹，稀稀散散几个人也只是快步路过。只有跑道上有一人，不慌不忙地整理起跑器。距离有些远，但李莞暮能辨出那人穿的单薄，简单的一条运动裤，一件T恤。
没有起跑的枪声，没有终点线，那个男生只是来回跑着那一百米。
蹲下准备，起身，跑。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一丝赘余。他跑动的动作使她疑心他是否真的踩到了地上，而非驾云。
鬼使神差地，她向他靠近，最终在距离他起点几米外的足球场停下。
有人大声在身后喊了声:“江洐之！”
那男孩转身，回以灿烂的笑。
嘴角弯弯露出一排皓齿，眼角都是风致。许是因为常年日晒，皮肤是小麦色，而五官清隽。有汗划过他的眉梢，划过他的眼角，从他线条流畅棱角分明的下颌落下。
难以将他与任何见过的男孩比较，也难以言喻自己心中的波澜。李莞暮只觉突然感受到了春天，他的风吹化了她的冰。她是如何结束那一眼的，又是如何离开的，都不记得了，只有那男孩回头的一瞬，是她一辈子都不愿忘记的景。
————
“由于天气原因，操场有积水，高二上午体育课上自习。”校园广播响起，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果然整条走廊里哀声怨道。
什么破天气啊，李莞暮愤愤地划着草稿纸。掰着手指头算，一个周也就那么两节体育课，这节课不上，那这个周岂不是只剩一节课了?
这所高中正在搞选修课程，他俩不是一个班级，更不幸的，李莞暮只有体育课和江洐之分到了一堂。
他的班级是她悄悄打听到的，居然正在她楼下，两人平时没有什么偶遇的机会，所以李莞暮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了体育课上。
“怎么，是作业不够多了还是你最近熬夜熬嗨了，这能提前写作业还不开心吗?”赵芷馨疑惑道。
“没，没，怎么会，我就是……就是有点饿了。”生怕被看出异样的李莞暮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眼睛不自然的向窗外瞥去，竟对上了一双清亮的眸子，立即转开。
好像是钟邈吧，心中暗想。这样的情况很多，以致于一开始李莞暮自作多情地以为人家对自己有点意思，但她从没遇见过他更进一步的举动，她悻悻明白人家的视线也许并不是在聚焦自己，时间久了也便不再在意。
“是不是昨晚熬夜，今早又没起得来，没吃早饭?”
李莞暮回过神来，苦着一张脸点头。
“忍一会，姐中午请你去南餐吃饭。”
“呦，这位爷，求包养啊。”含笑冲着赵芷馨抛了个媚眼，顺势往旁边人身上一扑。
赵芷馨佯装嫌恶地推开来人，“……当我没说。”
他好像也在南餐吃饭，李莞暮心里雀跃了一下，面上仍然与赵芷馨打打闹闹。
窗外的男孩，听着里面的欢声笑语，只悄悄勾起了嘴唇。一阵风吹过，撩起他额前的碎发，教人看见他弯弯的笑眼，和眼底的温柔。
青春期的暗恋总是带着些冲动，单纯又热烈，所有的视线都给了心中所想，以致于我们总是错过那个默默注视着自己的人，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