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娈宠(百合)--女红

正文 娈宠(百合)--女红

就这样,林靥便与含笑约定下来,偶尔闲暇指导她识字。林靥找人要了些开蒙的书籍,一个字一个字念给对方听,含笑也努力的识记,两人一教一学,倒是其乐融融。

不过林靥心中仍惦念着一事,打听到了绣娘们的居所,很快就领着含笑去观摩了。那些绣娘们在排云殿以西的几排房子里,因为技术好,由地方选送,只能长期在宫里服役,更没有回乡的日子。平常更是时间紧迫,任务繁重,林靥不欲打扰,便先同掌事女官通了气,只悄悄的去,不许大张旗鼓。因有齐燮的手谕,也没见对方为难,很快便放行了。

绣房的层高很高,顶部的墙墙和门梁仍然是老木头,门前蹲两个石狮子。跨过木头门槛,为了采光,只见里面大开门窗,在这寒冬腊月,冷风飕飕。纵是林靥捧了手炉,也有些寒意,可绣娘们却屏声静气,无心打量来者。专心致志,注意力全在针脚上,甚至感觉时间都为之驻足。

一根蚕丝线,通常要劈成四丝,也就类发丝粗细,然而好的绣娘能将一根细线分成几十份之多,又将丝线的长短粗细控制得非常得当。每人面临一架绣床,左右开工,协调刺绣。底料选用上好的真丝,经过处理后容易上色。手工勾稿,方便画面呈现。虽有底图存在,但底图已完全被丝线覆盖,且巧妙隐藏针脚,才能做到以针作画,天衣无缝。

只见那些绣女们是有本事的人,全凭手的感觉。左手挑起一枚针来,眼睛一瞄,心中便有了成算,又用右手小指挑起根丝线,拇指食指一捻,线头便被捻紧,再轻轻地一抿,线就又紧又滑,左手持针再轻轻地往丝线上一套,一眨眼的功夫,掐住冒出的线头,往外一抻,就把线抻出来了。

这把针穿上真是好功夫,左手的针往右手丝线上扣的时候,纹丝也不能错。之后便运用滚针、缠针、接针、虚针等不同的针法,很快便花随五指添春色,鸟逐金针长羽毛了。

林靥踱到最后,一位绣娘看起来年岁稍大些,肉多于骨头。只不过脸上灰蒙蒙的透着一股苦像,模样也不灵秀,却聚精会神的绣着。这是一幅夕照图,已完工大半,只见层叠楼宇与万家灯火跃然纸上,仅存的一丝橘红让天空色彩渐浓,江水泛起金色的涟漪,与路上车马往来屑屑相映,让人恍如真。

林靥考察完毕,也不多打扰,便安安静静的走了,出门后掌事的问起,可有心仪的人选?犹豫了一瞬,排除掉几个看着便透着鼓聪慧劲的,“最里间绣夕照图的便很好。”掌事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讶异,解释道:“那也是个苦命人,孩子和丈夫都去了,一个人无依无靠,又出了些波折,才进到宫里。”

虽然语焉不详,但恐怕也是命途多舛。林靥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看她不错,只是要劳烦嬷嬷您与她知会一声了。”嬷嬷道,“应该的,老身份内之事罢了,想必得了娘娘赏识,她如今也算否极泰来了。”

漂亮话谁都会说,林靥心知肚明。掌事的得了赏赐,交代一定把事情办妥。林靥便预备好针线,等人上门来了。

那嬷嬷办事十分利索,林靥刚回宫歇闲,连一盏茶的时间也没有,那绣娘便登门拜访了。

她人倒是高瘦,自称”苓娘子”,说宫里的老少皆这么称呼,两股战战,略有些仓皇,攥着手,直挺挺的站着,问一句答一句。含笑瞧着她十分紧张,便上前宽慰“我们娘娘是宫里最和善不过的了,你相处久了便知道。平日里也没什么大规矩。你只专心教导便好。”这才松了口气,展示自己的能耐。

林靥也准备了些线、绷、框、针,拿了些自己绣的样子给她瞧。得了几句指点,自己琢磨,很快就学得有模有样。苓娘子也夸赞她聪慧,林靥便不好意思起来。

通过实际相处,苓娘子发现林靥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心肠,但她人也本分,除了教学以外,旁的皆装自己耳聋眼瞎,不做那讨嫌的事,便约定每日教学。

林靥过几日很快就根据指点缝出一个元宝型荷包。两片丝绸缝合,中间镂空,内装有香气的白芷、川芎、芩草、山奈、甘松等细末。顶端另便于悬挂的丝绦,下端系有彩绦流苏。面上缎绣云蝠双喜,里子以夔龙蔓草纹包着一个“福”字。

含笑在一旁打下手,结些穗子,这些天眼见着荷包一点点成型,不由得夸道:“这荷包的针脚平齐细密,娘娘一片苦心,就是陛下来看也要道声好的。”林靥但笑不语,转头却命了宫女给自己梳妆,还不忘了嘱咐把上次齐燮赏的红珊瑚手钏备上。

翠生生出落的裙衫茜,艳晶晶花簪八宝填,踏上软舆,由仆下舁之。含笑则跟在林靥肩后随时听从传唤。

到了养心殿,仆下落轿,林靥理了理衣襟,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微笑。有两个人正在当值,猫在棉帘子里头。含笑上前请示恳请觐见,一位瞧着就滑头的小太监瞧着含笑眼生,自作主张,“姑娘像是不常出来走动的,恕小的眼拙,敢问是哪宫的贵人求见?咱几个也好应对天颜。”含笑在林靥身边久了,也练出一股不凡来,“我们娘娘是昭阳殿主位,你且通传便是。”

那人还想再探听些底细,就见含笑把脸一板,又被旁边的人一拽,那人低声说,“嘿!别在这儿惹麻烦!”于是进去和个随侍的太监一比划,随侍的太监便注上意了。趁着齐燮喝茶的间歇向齐燮使眼色。齐燮知道是林靥求见,心情有些好转,随侍的众人悄悄都松了口气,又将消息向外头传递。

知晓了来头,两人跟缩脖鹌鹑似的赶紧往旁边一站,让出道来。当林靥走进的时候,才恭恭敬敬的请安:“娘娘吉祥!”林靥无意寻他们的麻烦,款步提衣步入殿内,临走前还冲他们和缓的笑了笑。含笑则有些威风,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两人紧忙赔笑,“姑娘好!”含笑懒得搭理,紧跟林靥的步伐,只在挑帘子的时候隐隐撇见一个揪住了另一个的耳朵,咕哝着什么。

那个瞧着稍大些的太监,眼见着贵人进去,反手就提溜起了另一个的耳朵,“你个没眼色的,昭阳殿的娘娘可是前儿个新封的,自打进宫恩宠就没断过,皇上身边伺候的屈指可数,拢共就出了这一个放在心尖上的,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当人家面碎嘴子,我看真该让人赏你顿棍子吃。”那个被揪的哀哀叫着,脸上满是讨饶,却没多少痛苦神色,想也知道是装相。“义父,我错了,您轻点,别跟我这个没眼色的计较。您教训我不妨事儿,但是累着自己可怎么是好呀!”到底是自己认的义子,那人也有些心疼,松手拍了他的脑袋一下,“哼,我看你就是记吃不记打!下次可把眼睛放亮点儿,免的得罪谁,我还得替你收拾这个烂摊子。”被教训的连连应是。

林靥虽得了传召,进入殿内,见齐燮仍在批示公文,只请安行礼,一举一动,挑不出半点疏漏。目光也低垂,没有半分越矩,齐燮一时没有应答,便维持着行礼的姿势,露出半截秀美的颈子。含笑也不敢如何,只好陪着林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也不知是下马威还是旁的,齐燮半响才反应过来,亲自走下来,将人扶起,抬眼便见着纤弱脖颈与不小心向后倾斜的衣领,恍如山巅上的积雪消融,冰层浮现,引人无限遐想。脸上也露出款款深情,颇有些心疼的问:“来了怎的也不告诉朕一声,你呀,也不怕累到自己。”“臣妾不敢失仪。”林靥沉稳应答。齐燮也知她的性格,便牵着林靥的手,坐到旁边的榻上,“难得你来找朕,可别是受了什么委屈,要朕替你讨回公道吧。”齐燮笑着询问。“臣妾在宫中一切都好,未曾受过什么委屈。”,“哦?那是所为何事?”林靥将绣好的荷包递出,“臣妾笨手笨脚,还望陛下不要嫌弃。”

齐燮接过,颇有些新奇的瞧了瞧,就见里子的绣花似乎与寻常不同。“你有心了,只是这‘福’字似乎有些不同?”林靥温婉的笑了笑,“ 臣妾粗通文墨,便在绣时将‘福’字略有变形,使其窄而狭长,为瘦,音谐‘寿',唯愿陛下福寿绵长。”

“恐怕爱妃的心意不止如此吧,朕观之,右上角的笔画似'多’,下边为‘田’,左侧似‘才’,右侧似‘寿’,如此含田、才、寿、福四字,你果真是蕙质兰心。不过这‘田’字为何不封口,爱妃可否为朕答疑解惑?” 齐燮故意凑近了促狭她。

“陛下贵为天子,富有四海,正是鸿福无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故而未曾封口。”齐燮当即叫了一声好,林靥一鼓作气,眉目含情,启唇道一声“陛下……”便屈膝为齐燮系上。齐燮怎舍得美人折腰,将人扶起。“你先在这儿稍坐,待朕批复完公文,便一同用膳吧。”又瞧见林靥手上戴的是上次赏给她的手钏,语气更加温文。“谢陛下……国事不宜耽误,陛下还是去忙吧,怎好因臣妾这点小事耽搁。”齐燮听后只觉得她越发识大体,按下疑心,又回去面对奏折。

烛影摇坠,渐泣珠泪。齐燮终于从繁重的公文中解脱出来,稍微松了口气。长时间的伏案使她的肩颈发僵,一时有些酸痛无力。林靥莲步轻移,“陛下如不嫌弃,臣妾曾学过一些推拿手法,帮您按按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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